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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欢喜佛与三霸已同时抢进,四剑先后递出。欢喜佛起步最慢,到得也最慢。谭珍伤了一条腿却到得最快。

  林华做梦也未料到站在身边的宋少峰会出手向他袭击,所站处相距伸手可及,一个无心一个有意,岂不上当?耳门是要害,一击便昏,重了可能耳聋颈裂,足以致命。他毫无戒心,没有任何闪避的机会。他向右掷倒,在行将昏厥打击刚过的剎那间,左手的三枚三棱镖脱手发出,右手的剑也行雷霆一击,劲刚发人已昏厥。

  “啊……”宋少峰手掩右胸,三棱镖已完全投入肋腔。

  三霸中两人中镖,一人被剑刺入右胸。大霸被剑刺透右胸,他的剑也刺入林华的右胁下方,伤了皮肉。五人跌成一团,都在绝望地挣扎,只有林华寂然无声。

  欢喜佛奸似鬼,到得最晚,这时急向侧方一跃丈余,脸色死灰,被林华这一击同毙四人的可怕情景惊破了胆。

  百忙中,还未忘向不远处的斗场瞥了一眼,一瞥之下,只感到心向下沉,暗叫完了!

  先前围攻杜姑娘主仆的人,由于三位高手长沙三霸的撤走,而形势逆转,十一名悍贼只支持片刻,便开始走下坡,不久便死伤大半,目下仅有三人被主仆俩缠住,其余的人已经见机逃掉了。

  “大事去矣!”他心中狂呼叫。

  不走才是傻瓜,他撒腿便跑。另四名公人像是吓傻了,有两人比较镇静,急忙上前接扶宋少峰,急声问:“宋兄,怎样了?伤……”

  “快……逃……我……我完……”宋少峰虚脱地叫,话未完,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远处,被踢昏又中了镖的苦行尊者刚醒来爬起,向这儿注视,大叫道:“宋少峰你的人为何还不来?你这厮……”

  杜姑娘主仆这时刚放倒三名恶贼,正飞掠而来。苦行尊者的话尾咽回腹中,撒腿便跑。

  四名公人打一冷颤,四散而逃。

  “谁也休想逃得掉。”仆妇厉叫。

  林华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他不知身在何处,首先便感到左耳门传来火刺刺的感觉,伸手摸,摸了一手药末。

  “我受伤了。”他想。左耳门挨了一铁尺,耳轮与颧肌皮破溢血。他摇摇头,似要把昏眩感摇掉,神智一清,举目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小房,一床一几朴素简单,从小窗中可以看到婆娑树影,与五彩缤纷的落日余晖。

  “哎呀!我误了与丈八腿的约会。”他心中惊叫。

  房外传来了脚步声,他赶忙闭上眼装睡。房门开外一进来了满脸疲容的弹指通神彭天行,和杜姑娘主仆,三人关切地走近床前,彭天行伸手推了他一把。

  他沉住气,不言不动。

  “还未醒来,真糟。”

  “彭叔,他是不是内腑也受了伤?”杜姑娘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像,恐怕是他体内的毒发作了。”彭大行叹息着说。

  “彭叔,怎办才好?他救了我们,我们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而死?””

  “愚叔方寸已乱,确是无计可施。居老贼已经逃掉了。一枝花死了,囊中未留下解药,咱们到那去找居老贼索解药?”

  “这……那几名公人该知道老贼的藏身处……”

  “不可能的。那五个该死的公人,是水鬼兄弟俩的朋友。姓宋的捕头替水鬼找来了两个贼和尚与一群痞棍,替浪里鬼报仇,也有意挫令尊的威望,他们根本不知道居老贼的秘密藏身处。”

  “侄女去找鬼见愁设法。”

  “也只有这条路可走,我去叫亮儿走一趟。”

  “亮哥受伤甚重,还是侄女走一趟好了。”

  “你不能再抛头露面了,好侄女。”

  “那……三嫂劳驾走一趟府城好不好?”杜姑娘转向仆妇问。

  仆妇神情委顿,但慨然说:“好的,只要鬼见愁在家,那怕抬也要把他抬来。”

  “三嫂,不是要他,而是要他找居老贼索取解药。”

  “我这就走。”

  仆妇三嫂走后,杜姑娘长叹一声,说:“这位林大哥真是侠胆慈心,侄女几乎错怪他了,我们与他素昧平生,他竟不顾一切,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先示警后相助,义薄云天,世间少见的。无论如何,我们得救他。”

  “好侄女,你想咱们能办得到么?可惜令尊不在……”

  “何不带他南下……”

  “来不及了,他只有五个时辰好活。居老贼的对时散歹毒绝伦,如没他的独门解药,死定了呀,世间唯一能救林小友的人,只有毒王方能起死回生,而毒王已逝世多年了,咱们无能为力,令尊或许可以用药迫毒,但排毒却无此能耐。唉!真急死人,这居老贼真该死。”

  “万一林大哥有个三长两短,即使走遍天下,侄女也要搜出老贼来碎尸万段。”杜姑娘恨恨地说。

  “万一他有了三长两短,要紧的是办法通知他的亲友,咱们对他一无所知,必须等他醒来问问再说。你也累了,快回房休息去吧。”

  “彭叔也……”

  “我不要紧,还得到后面去看那些该死的贼囚。”

  “那么,侄女在此照顾林大哥。”

  “不用了,大概还得等半个时辰他方能醒来。”

  林华纹丝不动,心中暗笑,他鼻中嗅到一阵阵极为清雅的幽香,感到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替他掖好盖在身上的薄衾,他想:“这位杜姑娘,绝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她的手好温柔。”

  这双手轻抚着他的创口四周,手离开许久,似乎手上所传的温暖仍未散去。那时一个陌生的少女,用手轻抚一个陌生男人,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没来由地感到心潮一阵汹涌,几乎忍不住想睁眼看看这位不平凡的女郎。

  房中寂然,人去房空。他倾听良久,断定附近无人,便悄然下榻,穿靴整衣掀窗向外一跳,悄然走了。

  晚霞满天,他急急向府城赶。长街在城外,城外的人不受夜禁的拘束。到达府城,天色已经尽黑,城门已闭。他绕城而过,到达长街,已是二更时分了。

  长街的夜市比城内热闹,二更正是夜市的高潮时刻,灯光通明,在街上赶夜市的人,绝大多数是水客。他先到欢喜佛座落南湖的宅院走了一圈,发觉那儿已被官府的人所占据,猜想定是仆妇三嫂已找到了鬼见愁,前来擒捉居老贼,不知是否得手。

  “居老贼这老狐狸,怎会在此等死?鬼见愁定然来晚了一步。”他想。

  他折回长街,刚从小巷中穿入大街,便看到街西的灯影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南步,从侧面看得真切。

  “是沙千里的一个走狗。”他心中喜悦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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