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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咱们回头再谈,兄弟明天得到万金堤走走,还需要借重诸位呢。”插翅虎立即改变话题说,随店伙诸人入房去。

  远处的林华只听到一部分寒暄的话,心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水贼和剪径的混在一起,准不是好路数。”

  不久,上房房门徐开,出来了一名体面的仆妇,年约三十上下,脸蛋相当清秀,细皮白肉衣裙整洁,站在走廊上左右张望,轻俏地叫唤:“店伙大哥,店伙大哥。”

  附近不见有店伙,她竟然大胆地越过天井,走向厢房的廊前。妙极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莲步轻摇,丰臀隆胸有韵律地款摆,摆得坐在廊下的双鬼一蛟眼珠发直,色迷迷地猛咽口水。

  “店伙大哥。”她站在院子里叫,嗓音十分悦耳动听。

  远处的林华大惑,心说:“这仆妇怎么这般大胆?老天,她像是存心撩拨那三个色鬼呢。”

  确是存心撩拨人嘛,她水汪汪地眼睛一转,在双鬼一蛟的脸上瞟过,似乎在低鬟一笑,笑这三个色迷迷的大男人缺乏勇气,然后又叫:“店伙大哥……”

  “晦!小娘子,有事么?”浪里鬼忍不住了,赶忙接口。

  “你是……”仆妇拖长着声音问道,那股劲委实又媚又动人。

  “小的是店伙嘛。”

  “嗳!你为何不早说?”

  “不算晚哪,小娘子,有事么?”

  “我家小姐要我告诉店家,吩咐厨下菜肴调味要放清淡一些。”

  “好哇!小的带你到厨下关照厨子好不好?”浪里鬼一面说,一面走下院子向仆妇走去。

  “这个……”

  “走吧,我来搀你一把。妇道人家小脚可怜生,不搀不行的。”浪里鬼一面说,一面淫笑着伸手便扶。

  仆妇装腔作势地让了让,说:“那怎么可以?男女授受不亲嘛!”

  “可以的,不必见外哪!小娘子……”

  他的手尚未挽实仆妇的腰背,仆妇已噗嗤一笑,一指头捺在他的眉心上,腰肢一扭,闪在一旁笑迷迷地说:“你呀!不老实,毛手毛脚,劳驾啦!你去招呼厨下一声,我不去了,你们的厨子全是男人,多不方便?”

  她一面南过,一面袅袅娜娜地走了。

  浪里鬼站在那儿发怔,像是傻了,不言不动,被迷昏了头啦!

  久久,仆妇已经进房去了。水鬼与翻江蛟收回目光、水鬼叫:“哥哥,你迷昏了不成?还不回来?人早就走了。”

  浪里鬼是失了神儿,直了眼,缓缓地举步循声走向廊下。

  翻江蛟尚未看出有异,大笑道:“哈哈哈!男人是泥女人是水,所以说女人是祸水,郝文兄这把泥见水便溶啦!哈哈哈……”

  远处的林华忍不住叫道:“老兄们,快找郎中,而且要找会解奇异制穴手法的郎中。”

  “阁下,你说甚么?”水鬼怒声问。

  “你那位好哥哥,只有片刻可活了,如果不找那种郎中的话。”

  “你是说……”

  “那位仆妇的指头上有鬼,眉心穴可是致命的要害。”

  “你胡说八道……”

  “砰!”一声大震,浪里鬼不知迈步上走廊,突然绊倒在地。

  水鬼与翻江蛟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搀扶。

  “哥哥,哥哥……”水鬼拍着乃兄的脸颊叫。

  翻江蛟则捏住人中穴,也急叫:“郝文兄,郝文兄醒醒,醒醒。”

  浪里鬼醒不了,两眼发直,口吐白沫,眉心一无痕迹,只是昏迷不醒,有点像中风,可是手脚并不抽动。

  水鬼变色而起,厢房中恰好出来了店伙,店伙一看有人倒地惊叫道:“哎呀!这位客官是不是病了?快去请……”

  “你给我滚!”水鬼大喝。

  店伙脑袋一缩,撒腿便跑。

  厢房中出来了吱声拉门探视的插翅虎,叫道:“吵吵闹闹怎么回事……咦!”

  水鬼气急败坏地叫:“丘兄快来,家兄受到一个女人暗算,剑给我一用,我去找他……”

  “且慢,我看看?”

  插翅虎翻动着浪里鬼的身躯,摇头道:“甚么暗算?令兄像是中风,让他躺好,不久自会醒来。这时搬动他,一下小心便会成残废,最好替他行推血过宫术。”

  “那人说是眉心穴被制。”水鬼急接口。

  “见他的大头鬼!”

  “这……”

  “他站在那么远,怎知眉心穴被制?你瞧,眉心有没有痕迹?”

  “但家兄从未犯过中风的病。”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朝夕祸福,人吃五谷烟火,那能保证一辈子不生病?”

  “我看……”

  “那小子懂个屁。我又不是不会点穴术,难道就看不出来穴道被制?你如果不信,可叫神拳郭兄来瞧瞧,他跟武当弟子学过点穴术,比我高明……”

  已不用叫,神拳与快脚皆已闻声出来了。神拳问明经过,仔细检查浪里鬼的经脉与关节,站起以坚定不移的口气说:“是羊癫疯,不是中风,不久便可醒来。”

  “是羊癫疯,太离奇了,羊癫疯会如此安静。”插翅虎不以为然地说。

  “他快醒来了嘛,发疯期快过去了,当然安静。”神拳坚持己见说。

  “他根本就没发疯,刚倒下的。”

  “真的?”

  “谁骗你了?你进去有多久了嘛?”

  “是呀!我再来看看。”

  吵吵闹闹拖拖拉拉,拖掉了救人的宝贵时间,神拳抓起浪里鬼的脉门,便惊叫道:“怎么?不跳了?”

  “甚么不跳?”水鬼急问。

  “脉搏不跳了。”

  水鬼一按乃兄的鼻息,狂叫道:“哥哥,哥哥,你……你死得好惨,我……”

  他去抓插翅虎的剑,插翅虎一把抓住他说:“老弟,不乱来。”

  “我去找那个鬼女人,凶手!”

  “她如果会用这种神奇的点穴术,你去找她岂不是白白送死!”

  “我跟她拼了。”

  “拼甚么?一无凭二无据,打官司你也只有干瞪眼,说不定判你个诬告呢!”

  “这……”

  “赶快办后事。”

  五个人向单间看去,廊下已不见林华的身影。

  林华对浪里鬼的死,感到有点难过,这家伙固然是水贼,调戏妇女也不算死罪,这位仆妇未免也太过分了。

  本来,他很想挺身而出,可是却看不出仆妇制穴的手法,不敢下手解穴。点穴术千奇百怪,各有妙着。武当门人以该门能集点穴术之大成而自豪,但仍然未能包罗净尽,有些人的手法歹毒无比,武当的元老也不知解法哩!

  他身有要事,如果解不开,恐怕要惹火烧身,打人命官司呢!他看不出手法,可能没有解穴的把握,因此见那些人不听劝告,只好走避以免惹麻烦。

  他对那位仆妇心中凛凛,想不到一个仆妇也如此高明。仆妇的主人,岂不更高明,更为可怕?

  他并不认为那位主婢是身怀绝技的人,想必是她们的长辈,把这位心硬如铁的仆妇派来暗中保护她的安全,也许主婢两人皆不知这位仆妇身怀绝技哩!

  事不关己不劳心,他回房之后,便不再多想,将这件事置诸脑后。

  店中出了人命案,但并未受到骚扰,因为死者的亲友不愿报官,背了死者匆匆外出,并未惊动官府,店中的旅客,甚至还不知店中曾有人暴毙。

  掌灯时分,他从店堂膳罢归来,已有了三分酒意,毫无戒心地取出锁匙,在廊下灯笼幽暗的微光下,伸手去抓门锁。

  门倏然自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尖伸出,指向他的胸口,低叱道:“进来,不许声张,剑随时可以刺透你的心窝。”

  他略一迟疑,顺从地跨入房门。院子里的墙根暗影下,窜出两黑影,随后跟入,原来外面还有人埋伏。

  房门掩上,小小的房间多了四位不速之客,两人把住房门,一人用剑控制住他,一人坐在床沿,全是胳膊上可以跑马,拳头上可以站人的粗线条剽悍大汉。

  坐在床沿上的大汉左颊有一条刀痕,斜拉至耳下,有一双眼神可透人肺腑的凌厉鹰目,虎背熊腰粗壮结实。这位老兄狠狠地叮视着他,信手在灯盏上加了两根灯蕊,光度骤增房中明亮。接着用手搬弄着摆在床上的物件。

  打开了包裹,一些旧衣裤,一双布袜,一个钱包,十两重的官银九锭,一支带囊的箫,一把平常的防身长剑。

  “你们怎么擅自闯入私室搜查?”他不客气地问。

  疤脸大汉淡淡一笑,取出一块腰牌在他眼前一亮,说:“同知衙门的人。”

  “咦!同知衙门的人,怎管到城里来了?”

  “可管到王城以外百尺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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