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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张文季与荀姑娘,出现在望江亭的西南角百十步,那是一处并不太陡的斜坡,遍生及膝茅草而无树木,向上面伸展三四十步,才是花木繁生的亭外围,大乾坤手的一部份人,就藏身在那一带的花木丛中待机而动。

  他俩当然不是意在观赏上面的亭景,而是有意招引对方的注意。

  各方的人,皆借草木隐起身形布阵,只可以看到亭中有两三个警哨忽隐忽现,看不到其他的人活动。

  他俩的现身,当然引人注目。

  终于有人失去耐性,两个人从花木丛中踱出,进入草坪,昂然向下走动气势相当轻。

  一男一女,男的年约半百,身材修伟一表人才,佩的剑古色斑烂。

  女的是一身紫劲装,曲线玲珑引人遐思,年轻貌美刚健婀娜,可惜脸色冷森令人害怕的曾漱玉姑娘,大乾坤手的爱女。

  仇人相见,应该分外眼红,但张文季一直就笑吟吟不带火气,静候对方接近。

  “在下姓张。”中年人也笑容满面,气概不凡。

  “呵呵!本家。”张文季的笑更爽朗,表示心情愉快:“咱们姓张的是大姓,在天下各地,论本家人数,坐二望一,但不知你这位本家是哪一宗支的?”

  “哈哈!这得查家谱才明白。老弟,既然是本家,有话好说,是吗?”

  “对,有话好说。”张文季真有攀亲的亲热感流露:“咱们张家散处天下,宗友复杂辈分难以弄清,各州府祠堂的宗谱装满柜,查起来一年半载不见得能理出头绪,人太多啦!你年长,虽然查起族谱,你恐怕得称我祖公,但没查以前,我该尊称你一声老宗兄或族叔,所以我得听你的话,说吧!我在听。”

  “我叫张鸿儒,辈名是尚德。”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书剑狂生张鸿儒。”张文季笑得近乎亲热:“当年你曾经是江湖一代豪杰,自从投入国贼严大奸门下,成了严家的红人。曾经假冒两次知府,三次知州,公然搬空了两府三州的府库州库,勒索不少州县的官吏仕绅。在黑龙帮中,你是第一流的狗头军师。严家的袁州金银宝库中,所堆积的金山银山,至少有十之一是你替严家弄到的。我想,你吞没纳入私囊的金银珠宝,没有百万也有五十万。呵呵!宗兄,你是名利双收的红人,咱们张家的子侄深以为荣,令人羡煞呢!”

  他这些冷嘲热讽的话,书剑狂生居然不变脸。

  “我承认我曾经是一代豪杰,但结果经常穷得身无分文。”书剑狂生毫不脸红地说:“老弟,举目天下,真正有始有终可称豪杰的人,到底有几个?咱们在江湖闯荡美其名为行道,说穿了还不是自欺欺人?谁不是为名为利而刀头舔血?也许年轻时,血气方刚有几分正义感,等阅历够多就会如大梦初醒,不得不迁就事实多为自己打算了。”

  “呵呵!我大有同感,所以我做黑道之雄,不屑做血气方刚有正义感的豪杰,虽则我仍然年轻,涉世不深。阅历只有四年。宗兄,你是后知后觉,毅然丢弃豪侠穷光蛋的虚名,我就比你先知先觉,现在咱们是同类,你的话一定很中听。”

  “只要你不先有成见,一定中听。”

  “是吗?我对任何人都无成见。”张文季嬉皮笑脸:“只要对我有利,我从不计较小节。比方说,你们的人再三侵犯我,我再三受到伤害,但我不计较,这本来就是鬼蜮江湖必然的现象,我只要求对我有利,受些小伤害不要紧,有利可图就行。”

  “你已经是江湖大名鼎鼎的人物。”

  “太岁张总算颇有成就。”

  “你黑叱黑赚了很多金银。”

  “我花得也多呀!”

  “你要求大乾坤手一船金银……”

  “十万两银子,三取一,我是很讲道义的黑道之雄。”

  “大乾坤手其实是严府的人。”

  “天下同道可不认为他是严府的人,都尊敬他是一条好汉,甚至认为他是英雄,他必须为欺世盗名而付出代价,愚弄天下同道不会有好下场的。”

  “十万两银子我给你。”

  书剑狂生拍拍胸膛,一语惊人。

  十万两银子,挑也要上百个人,共有六千二百五十斤,挑银子一个人只能挑六十斤或四十斤。

  “你给?”张文季笑问,不以为怪。

  “当然由严府支付。”书剑狂生说:“老实说,即使不用严家支付,我也有能力给。”

  “你大方,我干脆。”张文季也一拍胸膛:“好,我接受,但不要银票,官票庄票都可以随时止付,揣进口袋的钱才是最牢靠的。十万两银子,希望条件不太苛。”

  “只要你退出黄龙山,退出池州。”书剑狂生一字一吐:“条件绝对合理。”

  “好,我接受。”张文季笑吟吟得意洋洋:“咱们黑道行规很简单,有如做买卖,讲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呵呵!宗兄,银子拿来,我拍拍腿,带了我的弟兄立即走人,远离黄龙山望江亭,远离池州府到外地快乐逍遥。”

  “该死的!现在哪来的十万两银子?”书剑狂生发觉被愚弄了,笑不出来啦!气得脸都青了:“凭我书剑狂生的声誉信用,我保证绝不会少一两半两,给我十天时间,我保证用船送到。”

  “好,我在这里等十天。”张文季更为得意:“黑道人办事非常实在,不见兔子不撒鹰。你的声誉信用也许不差,但我有许多弟兄靠我养活,你所打的包票如果不付,我那些弟兄不打破我的脑袋才是怪事,我不想被打破头,宁可在这里等。”

  “你……”

  “去你娘的!你以为我是白痴?”张文季变了脸,破口大骂:“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居然妄想保付我十万两银子?你这杂种之所以丢掉一代豪侠的声誉,甘心做严国贼搜刮天下的走狗,原因就是你爱财如命,你舍得付十万两银子?严国贼父子正在积极准备东山再起,袁州养了上万甲兵,需财正殷,能付出十万两银子?去你娘的!你简直无耻。”

  书剑狂生怒火焚心,手按上了剑靶。

  “你试试看?”荀姑娘迈出一步,手也按上了剑靶:“本姑娘一定杀死你。”

  “太岁张。”曾漱玉沉声叫:“我做你的人质,家父一定可以付你十万两银子。”

  这位女强人真有敢做敢当的强人气概,立即开始解剑准备受制做人质。

  “你虽然绮年玉貌身分甚高,但值不了十万两银子。”张文季毫不留情地拒绝:“我太岁张也没有押人勒索的习惯,那是你老爹的强盗惯技。我得承认,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一个江湖极为出色的新秀,很可能是未来江湖上冷酷无情的女霸,为达目的,你可以做出任何不可能做的事。”

  “如果你愿意和我并肩联手,我们可以在江湖创出惊世的霸业来。”曾漱玉脸上居然出现了笑容,但冷森得令人感到寒意:“我也得承认,你是一个天生的干才,武功令人莫测高深,欠缺霸气却豪气干云。”

  “夸奖夸奖。”张文季大摇其头:“我不做并肩联手梦。”

  “家父认为,你应该创出气势如虹的局面……”

  “至少,我的声誉威望,比你老爹壮得多。”

  “你可以取代三眼功曹。”

  “哈哈!三眼功曹除了人比我太岁张多之外,他的威望分量并不比我重,我犯得着自找麻烦取代他?等我取得你老爹欠我的十万两银子,我可以收买一百个愿意卖命的高手做羽翼。喂!你老爹真的甘愿付吗?”

  “该死的!你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吗?”曾漱玉的霸气又恢复了。

  “我明白,而且我已经答复你了。”张文季也沉声说:“不付银子,你就得付出代价,你明白了吗?”

  “我……”

  “我不接受你做人质。”

  “我就和你决斗。”曾漱玉愤怒地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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