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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张文季却走在大道的中间,手中点着一根罗汉竹探路杖,人高马大,身材健壮,走起路来却慢吞吞,一步一顿像老汉,霸占了路面,妨碍交通。

  大力鬼王五个人,却步履快捷,健步如飞,像五头牯牛,并肩横冲直撞。

  大力鬼王腿长脚长,大踏步在中间向前闯,渐渐接近了张文季身后,大牛眼首先涌现不悦的神情。

  “好狗不挡路,闪开!”洪钟似的沉喝,在十步后便发出了。

  祸从口出,一句话就可以引发一场暴动。

  张文季就等这一句话,制造揍人的机会太容易了。

  “混蛋!”他扭头大骂:“路宽得可供一群猪进屠房,谁挡了你的路啦?岂有此理,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他不止说一句话,烧起了一场烈火。

  大力鬼王哪受得了?怒火冲天急跨两步,每步真有七八尺,便到了张文季身后,沉重的虎尾棍猛地单手向前一伸,要扫断他的双脚。

  “小心……”一个鬼大叫。

  张文季像是腿下长了眼,感觉极为灵敏。马匹的腿膝骨内侧,各有一块钱大的,不长毛的疤痕,那就是马蹄的感觉器官,凭这疤眼器官放蹄奔驰。人的腿没有疤眼,所以很难逃避身后的袭击。

  他背了一个大背箩,闪动必定不够灵活,所以大力鬼王认为吃定他了,这一棍必定脚断人倒。

  他双脚上缩,身形飞旋而起,速度骇人听闻,眨眼间便到了大力鬼王的前上空。

  大力鬼王一棍扫空,还来不及止步收棍,快靴已吻上了左耳门,旋身凌空飞扫的力道沉重无比,足以踢破猛虎的脑袋。

  罗汉竹杖也凌空劈落,击中右肩有骨折声传出。

  人影斜飞出两丈,飘然落地点尘不惊。

  “呃……”大力鬼王厉叫,向右摔倒,像倒了一座山,沉重的虎尾棍扔出路外去了。

  “要打架吗?打就打,谁怕谁呀?”张文季大叫,飞快地卸下背箩。

  大力鬼王浑身横练,但没运功同样禁受不起打击,何况打击的人也是内家高手,功深者胜绝无侥幸可言,有心计算无心,一下就够了。

  耳门的一脚,大力鬼王成了耳孔流血的大白痴,右手肩骨折裂,右手算是毁了,躺在地上成了一堆肉山,陷入半昏迷境界,手脚呈现反射性的抽搐,起不来了。

  四鬼大骇,惶恐地拔刀撤身。

  “小辈,你……你是个可怕的名家。”曾经提醒大力鬼王小心的一鬼厉叫:“些小冲突,你为何猝然下毒手伤人?”

  “混蛋!”张文季也用大嗓门叫喊,谁的嗓门大谁就有理:“他那根四十多斤的大铁棍,要从后面扫断我的双脚,这是小冲突吗?是谁先下毒手?说不出道理,我宰光你们,说!”

  四鬼心中发虚,头头已经躺在地上像死人,先抢攻反而一照面就完了,武功比头头差得太多的四小鬼,哪有勇气动手一拼?

  “咱们一起上,替老大报仇。”第二名小鬼咬牙叫,船到江心,马行狭道,心虽虚也得硬着头皮拼命,不然如何下台?

  “我就打算要你们一起上。”张文季开始扬杖逼进:“一比一我不便下杀手宰你们。”

  四小鬼四面一分,失去拼命抢攻的勇气,心怯的现象已从开始游走的情景表现出来了。

  北面急步来了两个人,香客打扮,但相貌堂堂,一表非俗,一双虎目神光湛湛,剑用布囊盛了,斜挂着包裹,风尘仆仆。

  “你们想找死吗?”那位中年香客在旁大声说:“四个人一上去,一定死。放明白些,带了这个半死的鬼王,早些溜之大吉,才能避免进鬼门关。”

  “少给我胡说八道!”一个小鬼沉叱:“咱们江湖四鬼怕过谁来?”

  “鬼王都成了半死人,小鬼又算得了什么?”中年香客说:“进香期间,在下不希望发生血腥事故。你们江湖四鬼也许真的不怕任何高手名宿,但在这位老弟面前,你们不得不怕。”

  “他是什么大菩萨?”

  “他不是大菩萨,是降祸给灾的凶神。”

  “什么?他……”

  “太岁张,就是他!”

  张文季扭头便走,回到背箩旁。

  “入云龙,你在破我的买卖。”他提起背箩说:“这四个小鬼,如果在九华香期,在任何地方做案,我唯你是问。”

  入云龙欧阳俊,是当代名满天下的七大剑侠之一。侠,当然指正道人士,与一般的所谓剑客不同,剑客中有坏人在内,只是剑术高人一等而已。

  天下十大剑客中,有一半是神憎鬼厌的货色。而七大剑陕,却是普遍受到尊敬的侠义英雄。

  四小鬼一听太岁张三个字,已惊得浑身生寒。

  再一听入云龙三个字,心中更寒。

  四人一打眼色,背了半死的大力鬼王,向回路撒腿狂奔,像是见了鬼。

  “老弟,你少来,别找麻烦好不好?呵呵!”入云龙大笑:“来进香的有十几万人,连地藏菩萨也管不了几个造孽的小鬼。他们没有鬼王领头,大概不会来了。喂!两年不见,你好像心软了,那该死的鬼王真幸运。”

  “不瞒你说,不是心软,而是不希望地藏菩萨的道场涂沾上鲜血。尽管我不是菩萨的信徒,但我尊敬有益世道人心的菩萨。你们真的诚心前来进香礼佛?”

  “替家母敬佛,母命难违。”入云龙说:“这位是敝友凌霄客柏长青,你应该不陌生。”

  “柏前辈,久仰久仰。”他含笑行礼:“岂仅是不陌生?去年六月,在山东德州,晚辈曾经领教过柏前辈的凌霄三绝剑杀着。”

  凌霄客吃了一惊,脸上讪讪然。

  “老弟,那位蒙面人就是你?”凌霄客苦笑:“凌霄三绝连老弟的衣袂也没沾上,惭愧,当头太岁名不虚传,在下栽得不冤。”

  “那次事故,晚辈也是不得已。柏前辈一代豪侠,拦住了混江孽龙那群人,他们抢劫严家的运金船,晚辈不得不出面阻挡,他们有权这么做。”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抢劫严家运金船的事。”凌霄客说:“老实说,咱们这些浪得虚名的所谓侠义门人,从不干预抢劫四大奸恶的事,甚至有些激于义愤的子弟,也暗中插上一手扮强盗呢!那次你参与了?”

  “没有,我们供给混江孽龙正确的消息。”

  “你们?”

  “不错,晚辈有些朋友独木不成林,一个人办事,办不出什么来的。”

  一个人即使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干出什么天动地动的大事来,他一直与鬼手柯永福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合作得十分圆满愉快。

  “你也是来进香的?”入云龙问:“咱们一起走吧!多一个伴……”

  “你算了吧!”他背起背箩:“我这人天生反叛,什么事都做,就是不行侠,和你们走在一起,不被气死也会得胃气痛。我不是来进香的,来等几个人。”

  “你痛打大力鬼王,不是行侠?”入云龙反驳:“你把他废了?”

  “你可不要冤枉好人。”他举步便走:“我哪有闲工夫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是他凶悍地争路向我下毒手,我有权自卫废了他。”

  三人有说有笑,向南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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