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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云剑客来不及后退拔剑,变化大快太出乎意外了,刚要全力抽剑,人影已劈面扑来。

  一记双风贯耳击中左右耳门,内缩的双脚一踹之下,把流云剑客踹得向后倒飞,真像一头豹或猫与强劲的对手肉搏,手脚变成四爪,扑上行狂野的一击。

  “呃……”倒撞而出的流云剑客,倒飞出房门,砰然大震声中,摔倒在走廊上,再滚滑出院子,剑最后脱手抛出,在院子的大方砖地上发出震耳的怪响。

  房外本来有几个店伙,手足无措不敢入房劝解,也有几个好奇的旅客,在外面看热闹。

  一阵哗然,店伙与旅客失惊走避。

  “你们滚!”张文季向两大汉沉叱,重新拾起长凳作势进击。

  两大汉魂不附体,架了一僧一道狼狈出房。

  流云剑客头晕目眩,双耳门被击可不是好玩的,力道稍重些,不但耳膜破裂流血,也可能脑震荡,双目短期间有失明的现象发生。

  总算还受得了打击,胸腹的踹力也不会受损,狼狈爬起摸索着拾回剑,脸色灰败急急溜走。

  几个旅客中,大概有闯道的好汉。

  “这……这可能吗?”一个中年旅客,用惊骇的嗓音向同伴问:“大名鼎鼎的流云剑客,加上凶名昭著的天涯恶丐和无为怪道,被一个小伙子赤手空拳,打得落花流水丢出房外,你相信吗?”

  “你不相信你的眼睛吗?”同伴苦笑,盯着掩上的房门摇头:“这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不相信也得相信呀!这小伙子到底是何来路?”

  “我不想打听。”中年旅客说:“万一引起误会,我可禁受不起他三拳两脚。走吧!没我们的事。”

  “话一传出去,这小伙子有麻烦了。”中年旅客一面离去,一面摇头叹息:“人怕出名猪怕肥;流云剑客那些猪朋狗友岂肯甘心?”

  ***

  驿馆有设备颇为完善的官舍,接待过往的官员,与接待驿卒、官差的次等馆舍,中间隔了一座公廨和一座院子,两者不相往来。

  至于非官方人士,或者没有过境文凭的官吏差役,这种大驿概不招待。

  因此,官船主人所雇的随行人员,只能住在船上,可以前往驿馆走动,不能住宿。

  天一黑,官船戒备加强了。

  按理,主人已在驿站的官舍安顿,船上只留下不重要的人员,无需加强戒备的。

  二更天,站在前舱警戒的两名大汉,十分警觉地监视着船上船下,留意码头是否有可疑的人接近,刀隐肘后随时皆可能挥出,足以处理任何突发的变故。

  正是涨潮的时光,船已高出码头很多,跳板呈陡落的倾斜,码头上如果有陌生人活动,居高临下看得真切,陌生人想跳上来也非易事。

  邻船的船只,悄然鱼贯爬上几个穿了水靠,戴了灰色头罩,只露双目的人。水色浑浊,人在水中,船上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片刻间,便控制了本来只留了几个船夫的邻船,没发出异样声息,举动轻灵敏捷,办事快速利落。

  两个人悄然爬行至前舱前,利用船舷障身,接近了官船的船头,官船的两个警卫一无所知。

  两黑影屏息等候机会,等候两警卫暴露背部。

  久久,三更将尽。

  终于,机会来了,耐心获得报酬,两个换班片刻的警卫,同时背向着邻船。

  两把飞刀飞旋而出,黑影也随后飞跃超越船舷。

  黑夜中,飞刀认位奇准,飞旋的计算更为精确,凶猛地贯入骨缝,插入心坎要害。

  两警卫嗯了一声,身形一晃,两黑影已飞扑而上,上勒喉下接刀,挟住了警卫往河下丢。

  几艘邻船的舱面,已先一步被几个从水中登上的人有效地控制住了,没有在舱面活动的人。夜已深,船夫们早就睡了。

  足有十余人之多,悄然入舱。不久之后,所有的人悄然撤走,由水中撤走的,没惊动邻船,神不知鬼不觉,做得干净利落。

  唯一留下的痕迹,是走动时留下的水渍。

  ***

  破晓时分,悦来客栈只有早起的店伙忙碌,偶或有三两个急需赶船的旅客走动,其他旅客还在好梦正甜,不知店中有了变故。

  十余名青衣人,飞檐走壁直入中枢,以第三进东客院为中心,从四面八方的瓦面接近,迅速地完成包围,堵住了张文季的小客房。

  张文季五更初就起床了,他练功练得十分辛勤,真正起五更睡半夜,风雨不改从不间断。

  他必须近一步探索苦练,以便进窥返虚的堂奥。内心中,他仍然向往深造,正式拜师多花三四年岁月,更上一层,以竟全功。

  但心田深处的另一种呼喊,却引导他步入尘世体会人生。

  没有明师指导,他仍然发愤探索。

  当屋顶有人出现时,他已经知道不寻常的事故发生了,天快亮了,怎么有人上屋?绝不会是笨贼,贼活动的时间已经消逝了。

  想起白昼发生的事故,他油然升起戒心。

  那个坏剑客,很可能纠合武功更高明的人,前来行凶雪耻,武林人寻仇报复平常得很。

  将重要物品塞入百宝囊,他静候变化。

  ***

  从后进上房接近的三个人,碰上了唯一的意外。

  这一带全是雅致的上房,每两三间上房就有一座小小院子,让有眷的旅客活动。

  小院子里也有早起练功的人,两个人正在活动手脚。

  “我上去看看。”其中一个说,双手一抖,不利用双脚的弹力,竟然像飞鸟振翅一样,升上了丈六高的檐口,恰好挡住轻灵地接近的三个黑影。

  “天亮了,你们还在屋顶上来来去去,累不累呀?”这人用嘲弄性的口吻说,正是那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少女一行八人的主事。

  “没你的事。”三黑影倏然止步,看清中年人升上瓦面的怪异身法,大感惊骇。

  “是吗,诸位在我住的客房上面来来去去,没我的事?客房有女眷,我能不防着一点吗?如果诸位不交代清楚,那就是我的事了。”

  “他们最好能说出,让咱们信服的理由。”另一人也上来了,是个身材特别魁梧的中年大汉。

  “丹徒捕房的乾坤一钩。”为首的黑影拍拍腰间的分水匣:“带人来客店捉钦犯,阁下贵姓?”

  “钦犯?”中年人吃了一惊:“什么钦犯?”

  “钦差姜御史派人送京献给皇上的金符宝箓及祀天的奇珍,昨晚在驿站的官船被劫,护送的人除了住在驿馆保护专使的人以外,在船上看守金符宝箓以及奇珍的十二个人全被杀死,宝物失踪。”

  那时的嘉靖皇帝,想学秦始皇,对修仙长生特别感兴趣,不但对神仙特别虔诚,他自己也自封为:“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加号“九天宏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玄应开化伏魔中孝帝君”,再号“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录统三元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

  那些奉诏祭天的大臣们念皇帝的圣号,保证如果晚上不练上千百篇,届时一定念不出来,罪该杀头充军。

  够荒唐吧?这就是那时的嘉靖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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