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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〇


  “女儿岂敢?爹手中的翠叶卷,就是千年龙芝叶。快去啊!”

  老爷惊得张口结舌,迷惑地走了。

  “孩子,你该告诉妈了。”

  读者大概早就明白了,李正璞就是卸任不久的南昌知府李大人,茹儿就是雷音大师的爱侣云裳金剑之徒。她,也就是神秘香车中美人儿,也就是出现长湖徐家湾的彩衣姑娘李茹。

  至于那功力超人的张大爹,已经完成他秘密守护的重责,回去与老伴合籍双修,合家团聚去了。

  远摩剑和三剑一奇雷家兄弟,自南昌道中与五怪冲突,深感技不如人,早就返回少林苦修去啦!

  铜陵至繁昌之间,长江江面特宽,江心有许多大小参差的岛屿浮州。在两县交界之处,江流一合,向东狂泻而下。就在江流东泻的一段水程中,南岸有一座不算小的小村落,土名儿叫双汊沟,但大多数人叫他双汊李家。

  村落近百户人家,正座落在两处河湾的正中交叉点。两处河湾不算深,严格的说,勉可算湾而不能算汊。

  李大人的府第,在村落的西面,一般说来,沿长江一带肥沃的平原上,自晚唐以迄大明中叶可算得是全国精华之地,端的是民丰物阜,鱼米之乡。怪也怪在这儿,自古以来,定都金陵的皇朝,太多是国祚不长的短命皇朝,龙蟠虎踞的金陵,保不住大好的江山。也许是江南太过富绕了,饱暖之余,醉于逸乐,消失了建国时艰苦奋斗开疆拓土的精神,剽悍豪迈的蓬勃朝气消磨净尽的关系吧!

  双汊沟李家虽仅百户人家,但占地之广,足可媲美一座小城镇,村中那座大祠,大得足可容纳千余人,在内设宴两百席,可见这村庄富得教人眼红。

  村西的李大人府第,占地更广,可是没有祠堂那中广大古板的建筑。

  一座西面花木扶疏的大型花园,亭台楼阁泉林假山一应俱全,近南一面是一座三进院厅房,两廓向东西延伸,又是一栋栋客舍和仆人的居室。后面,是一个大荷花池,池旁奇花异草陪衬着一座座小阁小亭,一座九曲小桥,直达池中那座精美的“萸仙小阁”。

  池两旁是古香的东西两廓,翠绿的万字栏杆,每一根雕花大柱下,有一盆以玲珑花架托住的白玉兰。两廓蜿蜒而来,中间才是内眷专用的花厅,花厅后是富卢清雅的楼阁,楼高院深,这才是主人和内眷的居室。

  更北近江一面,才是真正的林园,有两座月洞门可通,平时园丁和仆妇,是不许进入月洞门的,每天清晨,自有髫龄小环到门外取去经过修剪的鲜花和果品。

  园占地约三十余亩,以两丈高的围墙圈住,园中一丛丛的桃梅李杏不胜其繁的果木,和数不清种类的奇花,还有一座座小巧玲珑的小楼花榭雅亭。正北门是外园门,两侧共有四座园丁的居室。时届初冬,草木凋零,看园人太多另有工作分排,不在这儿居住,只有三个年届知命的老花匠,仍在这儿照顾园中琐事。

  官船过了铜陵,进入分岔的河道。

  舱中空荡荡地,只有面呈焦急之色的李大人,不安地坐在矮墩上,目不稍瞬注视着呼吸渐正常的梅文俊。

  文俊服下丹丸和龙芝叶,浑身气血渐归流归脉,内腑的沉重伤势,缓缓地复原。

  终于,他神智渐清,他感到浑身酸痛,手足发软,而丹田下气血不住翻腾,一道暖流似要向奇经百脉中狂涌。他心中一震,脑中灵光一闪,无暇打量自身处于何地,便摒除杂念以九如心法行功起来。

  不久,他灵台空明,进入忘我之境。

  李大人愈来愈心惊,他不懂这些玩意不由骇然。他只看到小伙子浑身腾起阵阵白雾,中有一丝令人心神一清的袅袅幽香,渐渐地,那身青衣全部湿透了,雾气愈浓。

  而小伙子的苍白俊面,相的地愈来愈润,肌肤下似有光华流转,益显得齿白唇红,剑眉虎目,英俊已极。更令他吃惊的是,已散了的发结,满头光可鉴人的长发四面散开,每一根都像在跃然活动。

  再往小伙子胸前一看,那雾气时起时敛之际,可以看到他的宽阔胸膛,他吓了一大跳,怎么没气啦!一动不动嘛。他伸手轻按,不错,真没气啦!大事不好。

  他脸上变色,站起来拔步就走。

  片刻,他面露喜色跨进舱来,将门带上,手上多了那蓝色大革囊,坐下后,目光竟在文俊浑身上下打转。

  申牌左右,文俊已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行功调息,浑身衣着全干了,白雾早敛,胸际已可看到悠长的轻微起伏。

  他渐由空明中返回现实,只觉百脉舒泰,神意两通,已经恢复了十成功力,睁眼一看,倏然坐起。

  他对水上环境不算陌生,一看就知道这是船上的客舱。身旁矮墩上,坐着一个眉清目秀气度雍容的中年人,正把玩着他那蓝色大革囊,含笑注视着他。

  不用问,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定是这位仪表非俗的人,将他在江中由死神手里救回,便缓缓站起,将长发挽上一结,整好衣衫,向中年人拱手长揖,说道:“小可姓文名俊,不慎堕崖,险遭没顶,幸遇先生及时援手,得庆生还,再生之恩不敢或忘。请教先生台甫,俾铭五衷。”

  李大人看到他身材魁悟,文诌诌地未免好笑,站起身回了一揖,笑答道:“鄙姓李名宏,草定正璞。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听老弟台口音,似是湖广人氏,但不知府上令尊堂安否?”

  “小可四海飘零,一无挂虑,好教长者见笑。”

  他在醒来的片刻中,已经决定此后一年中,隐姓埋名找处清静角落,先将儒林狂生所授的至高绝学浩然正气练成,方重出江湖,一雪七星山六派掌门偷袭之恨,所以将一切全行瞒起。

  李正璞不知他说的是假话,接着问道:“看老弟台你的器宇风标,当不是四海飘零游手好闲之辈,请教今后有何打算。”

  “江湖落魄,人海浮沉,天下之大,何处无容身之地?宝舟可否暂泊江右,让小可登岸?救命之恩容图后报。”

  说着,一指他手中蓝革囊,又道:“这革囊乃小可之的物,尚请赐还。”

  李大人将蓝革囊递给他,又含笑相问道:“尊驾之物,自应璧还,可否听我一言?”

  文俊淡淡一笑,挂上革囊,说道:“先生请说,小可洗耳恭听。”

  “老弟台器宇超绝,肩阔膀圆,定然对武事造诣极深,闯荡江湖,毕竟毫无着落。今东南海疆烽烟时起,何不投朝廷,为国出力,也不在人生一场。”

  “李先生谬矣,文俊一介俗夫,一无所长,岂敢妄想?当今之世,武备废弛,武臣气折,即使官至总兵,领敕之时亦须长跪部堂,令人寒心。”

  “老弟台未免太……”

  “此非雄辩所能掩饰之事,事实如此。”

  文俊抢着说,稍顿又道:“小可落水迄今,已么两个时辰,不知是否曾蒙先生以奇药将小可救醒?”

  “老弟台昏迷不醒,无人敢于下药。因偶然发觉革囊中翠绿叶卷可散发清香,料无大碍,故大胆灌入老弟腹中。”

  文俊吃了一惊,心说:“乖乖,你要是弄开了化血精砂的盛瓶,那真不堪设想。”

  他正在想,李大人已经说话了:“入暮时分,船即抵敝村双汊沟,如果老弟台不弃,请暂住舍下疗养一段时日。舍下位于村西,甚富园林之盛,住处清幽,远离尘俗,正是静养之所,老弟可愿小驻?”

  文俊心中一动,沉吟良久,突然问道:“听先生说,尊府甚富园林之盛,远离尘俗,小可对园艺略有所得,愿介一隅之地,小作勾留,并照顾尊府园林,先生可肯俯允了?”

  “此乃求之不得之事,老弟……”

  “小可须言之在先,小住期间,绝不接受任何名义供俸,小可能自食其力,亦不接受任何差遣……”

  “老弟,你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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