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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小弟师仇已报,不再过问江湖是非,随他们去吧。而且小弟须克期赶路,不能耽搁。”

  “这样罢,请梅兄弟在荆州勾留一日,他们渴望一见兄弟你的风采。至于余孽的善后,不劳挂心。兄弟先告辞,一个时辰后再来促驾,咱们欢聚一日,亲近亲近。”

  “云兄,请记住,双凶一霸的死讯,千万别往外传。还大一事行祈拜托,玉面罗剎与红燕子母女,小弟已答允不再伤害,予她俩一条自新之路,尚望诸位成全。如云兄应允此两事,小弟既与诸位盘桓一天。”

  “全在兄弟身上。”云彪拍胸承诺,又道:“一言为定,等会儿见,告辞。”

  第二天清晨,文俊独自束装就道,出南津关径奔白鹿岭。他要祭告恩师在天之灵,同时到峡谷探省恨海狂人。

  当天午后,云彪与一群英雄好汉们,分批上船下航。一个个磨拳掌兴高采烈,像是有大事待办。

  黄山,在江南省真是大大有名,虽三岁小儿,亦以这座名山能座落在江南省而骄傲。

  这座皖境三大名山之一的山岭,在徽州西北,原北黟山,与南面的黟山遥遥相对。大唐天宝年间,正式名为黄山。山共三十六峰,以天柱为最高。

  每一座名山,大概都有一座甚么“天柱峰”,黄山自不例外,最高那座峰头就名为“天柱”。其实天柱峰并不太高,海拔不过五千尺,名之为天柱,未免过甚其词,形容得太过火了些。

  大明嘉靖三年十月初二日午时正,天柱峰头突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其中僧道俗俱全,每一个人都有一身出类拔萃的身手,要让人知道他们的身分,准教人吓得打哆嗦,或者肃然起敬,打躬作揖唯恐礼之不周。

  峰顶靠南一面,三株巨松之下,六个人团团坐定,似在商讨一件极为机密的大事。这些人中有几个熟面孔。

  正北盘坐着武当掌门玉道人道全,他的右首是昆仑派掌门龙虎真人至清,左首是崆峒的掌门乾坤一剑玄真。三个三清羽士,志同道合自然的坐在一处。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玄门三大剑派全都到了。

  西南角危襟正坐着,一个年近百龄的老和尚,雪白的长眉直垂至颧骨以下,满脸皱纹,显得清瘦而又朗健。他就是宇内尊祟,卓行超绝的少林目下掌门,长眉佛超生。

  东南首,倚在松要下的一个大和尚,正在眯着眼似在打瞌睡。他年岁看去不过五十龄,其实已过了八十大关。身材高大,腹大如鼓,肥头大耳。满脸红光,任何时间都堆着和煦的笑容,令人感到十分可亲。他把那权威象征的九锡禅杖,随意倚在肩上,右臂屈倚松干,脑袋枕在臂弯里像是睡着了。他就是峨嵋的掌门人,笑面如来法性。

  正东是一个古稀老人,土佬儿装扮,但脸皮白净,目光不时透出冷似寒冰的异光,白胡拂胸,身材修伟,他背着手,不时来回走动,低头沉思。他是雪山派名义上的掌门冰魄神剑岑人龙。

  这里且略提雪山派的来龙去脉。

  当宋室南渡之际,许多不甘金人奴役的中原奇士,纷纷离开中原。有些渡江南逃,而有些看不惯金陵那群苟安君臣嘴脸的人,却远走边荒异域,另图发展。

  一批人踄涉关山,出打箭炉深入不毛,到达雪山附近定居下来,与冰天雪地争生存。

  这批人共有三姓,即是岑、高、纪,以岑家的岑公亮为首,胼首胝足,开创一片世外桃源,正式作起化外之民。在元鞑子盘踞的一段期间,岑公亮率三姓子弟,经常外出到中原一带行道,格杀朝廷派来统治的鹰狗,兴之所至,戏称自己是雪山派的创始人。

  也许是冰天雪地中,生命的延续本能受到压抑:也许是他们练过武功,忽略了本能,也有人说,他们赖以成名的“冰魄神功”,不是正道。总之,岑高纪三姓中,人丁愈来愈少,人丁不旺影响了雪山派的发展确是事实。

  雪山脉的立派圣地,在雪山主峰之西一百八十里,距打箭炉也有三百里,那儿有一座神奇的山谷,名叫长春谷。三家人老小不过五六十人,就在这谷中无忧无虑地生活。雪山派的门下,其实也只限于三姓子弟,平时极少出山。

  白龙峰之役,雪山派也接到请柬,可是他们不想卷入旋祸,仅派了三名门人袖手旁观。那次昆仑、崆峒、峨嵋、武当四派,死伤奇重,原来是前来相机排解的少林弟子,也遭了无妄之灾。只有雪山三位门人,未受波及。

  恨海狂人怒闯六大门派山门,在长春谷外放了一把火,未得其门而入,雪山派仅受了一顿惊扰而已。

  概略表过,书归正转。

  松风怒号,声似万马奔腾,黄山之松,为天下之冠,这一带丛山中,全是一望无崖的松海,初冬罡风凛冽,松涛的声势确是震人心弦。

  乾坤一剑沉声发话,打破沉寂,他向玉道人说道:“全道兄,咱们不请黄山派的霞道友,岂不失算?”

  玉道人淡淡一声道:“这才是万全之策。黄山派立派不过三十年,门人弟子唯恐天下不乱,要让他们参予,不管成败与否,六大门派的声誉,不堪设想。”

  乾坤一剑冷笑说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道兄多虑了。”

  长眉佛木然地说道:“老衲认为,全道友所虑甚为至当。”

  他昂首向天,又漠然地道:“这次六大门派掌门人,为了门派今后存亡,共聚黄山商讨,计算一个后生晚辈,虽胜亦无面见人,何必多让旁人参予?”

  笑面如来坐正身形,突然插口,拍拍大肚皮道:“贫僧亦有此想,但不知岑檀樾有何高见?”

  岑人龙淡淡一笑,道:“老朽毫无意见。雪山派一向是独善其身,诸位不用老朽解说吧?”

  乾坤一剑阴笑问道:“岑施主不怕天残剑又闯贵派长春谷吗?”

  “恨海狂龙与老朽一无牵缠,相信他绝不是疯狂之人。”

  乾坤一剑仍在阴笑道:“阁下别忘了。当年的恨海狂人了,又何尝与贵派牵缠了?咱们六大门派息息相关,祸福利害相共,江湖中人每一提及即说‘六大门派’,可见彼此之间已可算血脉相连。恨海狂人当年敢于分闯六大门派山门,就是明证。目下恨海狂龙公然与武林为敌,与江湖不齿的淫妖,其行止正邪不两立,他绝不会放弃与六大门派为敌之图。岑施主并非健忘,火焚长春外谷的教训,想必记得,旧事重演,并非不可能之事哩。”

  岑人龙仍在往来踱步,想得到他定然心中烦躁,委决不下。片刻,他无可奈何地说道:“老朽就是想到当年之事,故应道全仙长玉简之召。总之,祸福无门,唯人自择,权衡日沽利害得失,目下未免言之过早,老朽以诸位马首是瞻,决定追随骤尾就是。”

  “既然来了不用思考啦!”

  笑面如来仍在抚摸着大肚皮大笑,令人无法揣测他心中的意念。

  “就请道全兄将行事概况一说。”

  龙虎真人第一次开口。

  长眉倏然站起道:“且慢!咱们在搜左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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