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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第四十二章 今生缘来生结

  一天忙着应酬,文俊不在乎,梅春冰可吃不消,要不是文俊在古洞取来玉浆给他做饮料,他真难以应付。

  午后,仆人来报:“翠园主人东方平回拜梅先生。”

  小霸王梅文俊怒打东方兄弟,以致离家出走,乃是尽人皆知之事,双方家长都为了这事心中内疚。翠园主人家中楼高院深,极烽与外界往来,园中不留外客,主人也甚少在家。这些年来,双方从未过往,仅在途中相遇时,略为点头问好而已。昨日梅家父子登门拜望,翠园主人恰好不在家,父子三人留下拜帖即行返回,想不到他会突然上门回拜。

  文俊早已摸清翠园主人的根柢,而且向东方兄弟拼过老命,他知道兄弟俩已随阴山天魔走了,所以敢登门拜望,他知道东方平是老江湖,故而十分小心免露行藏,略一整衣,与乃父一同迎出来。东方平带了一名健仆,满脸春风步行而来。

  他父子俩长揖迎客,梅春冰含笑道:“应昌公移玉枉愿,蓬荜生辉;年来疏于拜候,尚请见谅。”东方平表字应昌,故春冰称他应昌公。

  文俊也上前行礼,恭敬地说道:“东方老伯万安,小侄文俊,久疏问候,老伯海涵。”

  东方平眼中阴鸷之光已经隐去,回了一揖,掀须朗笑,打量了文俊半晌,说道:“春冰兄恭喜了,令郎失踪四年余,骤然安返,出落得恍如临风玉树,可喜可贺。”又向文俊道:“贤侄,如果不是你脸上那双凤目依稀可辨,在外真不敢相认呢。”

  春冰含笑让客,在大厅落坐,文俊在旁立陪,仆人奉上香茗,春冰打开话匣,说道:“犬子日前返家,昨日专诚至尊府拜候,适吾兄离府未归,不克致候,吾兄不吝移玉蜗居,愧不敢当。”

  “兄弟自荆州赶回,得知令郎安返故里,特赶来致贺。”又对文俊道:“贤侄,你一别多年不知在何处如意?”

  “小侄游踪四海,至各地书院请拜名贤,惜四年于兹,依然学无所成。好教老伯见笑。”

  “你于四年前突然失踪,急坏了多少人,贤侄,你能平平安安返家,我也可安心了。”

  “小侄当年无知,误伤英群两兄,承蒙不究,小侄铭感五衷,但不知英群两兄目下可好。”

  东方平长叹一声,惨然地说道:“他俩人离家经年,至今音讯杳然,目下生死难料,好教人担心。我相识满天下,竟无一人知道他们的讯息,亦是怪事。这次为小女婚事至荆州一行,想不到我那亲翁反而在汉中见过他俩一面,怪的是时至今日,他俩仍未返家。”

  文俊没做声,他不能将内情说出露出马脚。春冰却说:“恭喜吾兄,据说令媛行将远适荆州,不知那家儿郎有此厚福?”

  “那是荆州长湖徐家,小女目下寄居荆州亲友家中,下月初兄弟即至荆州为其完礼。本来婚期定于前天初十,但徐亲家为了宵小所乘,因孙女之事大起风波,不得不将婚期礼延至下月初。兄弟为了此事,大为烦恼。”

  他这一说,文俊却心中狂跳。东方玉将成为自己的义弟妇已无疑问。因孙女之事大起风波,显然指的是义妹廷芝,难道说她又惹下什么麻烦了?

  听东方平的口气,绝不是他的两个难兄难弟的兴风作浪,那么,是昆仑派在其中捣鬼?他想起了剑圣半途袭击之事,已料中五六分,不甲一阵烦躁,恨不得插翅飞到长湖一看究竟。

  幸好东方平并未注意他的神情,继续往下说道:“世间欺世盗名之徒,比比皆是,无风作浪这种人确是可厌。我那未来小婿倒是令人满意,亲家一门大小亦无可非议。只是他那些三朋九友,都是大名鼎鼎大有名望之人,却令人不敢领教。”

  春冰正色道:“朋友非类,理他则甚,吾兄大可放心。”

  “兄弟当然放心,只是看不过心里难受而已。”

  三人又说了一些俗事,东方平起身告辞。文俊父子送出院门外,东方平拍拍文俊的肩膀说道:“贤侄,咱们毗邻而居,极少亲近,有空请光临舍下,也好增进你我之间的交情,目下我子女皆远离膝下,甚感寂寞,有空来吧!贤侄。”

  “小侄有暇,当亲往拜候,并向伯母问安。”

  客人一走,文俊坐立不安,虎目中神光倏现,玉面上泛重重杀机,他端起茶杯,在厅中踱来踱去。

  梅春冰突然发觉他神态失常,他那罩上一层寒霜的脸色,和那炯炯发异彩的眼睛,令人悚然而惊,不由大骇。

  文俊心有所思,并未发现父亲的骇异神色,他心说:“八成儿是昆仑门人无耻地迫害芝妹,这一群卑劣动物,假使真如此无耻,哼!昆仑将万劫不复。”

  “得”一声脆响,接着了阵“沙沙”之声,他手中茶杯,成了一把粉屑。

  文俊也顿时惊觉失态,神色一弛,正色向父亲说道:“爹,请恕孩儿失态,碎杯之事,千万别让人知道。”

  “孩子,你回家之时箭衣佩剑,今日赤手碎杯成粉,你……你非常人。”

  “孩儿目下不便将详情禀告,但请爹爹守口如瓶,孩儿在外四年余,所行所事正大光明,俯仰之间可质鬼神,这点爹爹大可放心。”

  “孩子,为父双目不盲,你眸正神情满脸正气,我万分信赖于你。”

  “孩儿重任在身,明晨即须远行,短期内不可能在家长侍膝下承欢,尚望爹爹恕孩子不孝之罪。一待事了,孩儿当尽速赶回。”

  他踏入穿堂,突又回身叮咛道:“爹爹与弟弟每晚饮用的奇香乳汁,乃是无价至宝,一滴之量,万金难求,可生死人而肉白骨,切记按日服完,千万别让外人知道,不然将有大祸。孩儿书房之内尚留有一瓶,非至生死关头,不可用以救人,即或一用,亦不可令人看见,至要至要。”

  当天下午入暮时分,父子俩又至各处辞行,托言游学中州,须三年两载方能返回故里。

  午夜一分,一个淡淡黑影离开了庄院。

  文俊去心似箭,换了一袭褐衣,脸上涂上一层薄薄的锅烟,头裹青巾,一路昼伏夜行,向荆州急赶。

  两夜之间,他赶了八百里,他在十三日的午夜离开保康,十五日清晨便到了荆州。荆州市面安谧如恒,他落店休息片刻,饱餐一顿,出东门缓缓向徐家湾走去。

  徐家湾九现云龙徐大爷庄中,笼罩着一重愁云惨雾,庄中住了不少客人,大部分是牛鼻子老道。

  湖湾之傍,有一双人影在低声私语,看背影,都是俗家打扮,其中之一是年登古稀,目光阴鸷的老人,腰带下悬着一把缅刀,胁下吊挂一个革囊。他就是昊天堡的智多星,子母飞环方士侠呢。另一个也是老头儿,后脑从左耳根到玉枕骨,有一道光秃秃的创疤,他是昊天堡中,在天残剑下逃得一命的海天一叟卫恭,那剑疤就是文俊留给他的终生纪念。

  海天一叟轻声道:“方老弟,你这一着棋,看来确是高明。”

  子母飞环自负地说道:“要不是如此,昆仑派怎会与咱们走一条路?龙虎真人那老杂毛,已经传下令谕,半年之内,不准与那小子为难,只有这样才能引那小子找上昆仑弟子,他们又焉能不出手自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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