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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


  “无量寿佛!”两侧林中闪出一对中年道侣,稽首合唱:“施主真信人也,恰是午时正”。

  蹄声骤止,文俊跃下鞍桥,一笑道:“武当雄踞江湖,跺一脚武林震动,贵右既垂注梅某加以宠召,梅文俊敢不如命投到?两位道兄请代为通禀,说梅某已如约投到。”他语中带刺,不大友好。

  左侧老道毫无表情地说道:“施主请稍待,敝师祖叔早候驾多时,即将亲迎侠驾。”

  草棚中响起清澈的玉简声,半刻,由天机三老率领的一大群老小道人,迎出林外。五个辈分最高的老道,一色大红法服,其余的都是青色道袍。

  中间领先迎出的是天机一剑清一,他寿眉微皱,老远便向文俊打量,满脸惑然的神色,似乎在说:“怎么啦!名震江湖艺惊武林的恨海狂龙,竟会是这样的一个嫩娃娃?”

  天机一剑领先稽首一礼道:“梅大侠准时莅临,迎接来迟,恕罪恕罪。贫道天机一剑清一,暂代敝派掌六恭迎侠驾。”

  “在下来得鲁莽,仙长海涵。天机三老武林耆宿,德高望重,在下不敢当诸位仙长亲迎之礼罪甚罪甚。”

  双方客气一番,不像是生死对头。众老道左右闪开,天机一礼举手让客,循小径直趋草棚。

  草棚正中空出一张檀木大桌,桌上供着不少法器,兽鼎中升起袅袅青烟。桌旁两名老道分立,神情肃穆。

  左首一排座椅上,端坐着七名高年男女。当天机一剑引文俊登棚时,只有三个人离座含笑相迎。

  天机一剑让文俊就西首主客座,众老道退在椅后肃立,仅天机三老和地阙二仙就右首主座落坐。

  小道童敬过香茗,天机一剑站起道:“敞掌门因俗事缠身,不克分身如时与会,但不久定能赶到,梅大侠尚请包涵一二。梅大侠驾临鹤鸣峰,敝派深感荣幸,且蒙诸位武林英杰降尊纡贵莅临指导,贫道谨代表武当派一众门下,聊致谢忱。”说完,向众人稽首一礼。

  文俊站起,回了一揖道:“在下鲁莽应召,仙长休怪!”

  最左首那大剌剌高坐的老人,站起阴阳怪气地说道:“好说好说!清一道友礼数真多,倒像请客哩。这小娃娃就是恨海狂龙么?唔!人才倒是上选,凭他,哼!能在武林兴妖作怪?邪门。”

  “这位老儿目现异彩,掌有黑纹,定然练有天视之术,和奇毒的掌上功夫。梅某不才,等会儿愿就教高明,请教老丈大名,以便识荆。”文俊冷然发话,嘴角上挂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冷笑。

  老儿还未发话,天机一剑已抢先道:“失礼之至,贫道忘了替诸位引见。”

  他先将四名老道名号道出,然后向第一位白发如银,却满面红光,生得慈眉善目的老太婆伸手引介道:“这是隐修焦山,名重武林,与武林三老齐名的白发婆婆施老前辈。”

  下两名是灰发长须的老人,虎目含威,身材修伟,一身宽大的青袍,悬一把三节熟铜棍,用一只锦囊盛着。

  “这两位是巫山双霸,罗乾罗坤两昆仲,出入三峡的朋友,无不以结识罗氏双雄为荣。”

  第四人身穿灰袍,国字脸,嘴角挂着八字胡,剑眉斜飞入鬓,笑容常挂,身畔未带兵刃。他是与白发婆婆站起迎客者之一,不等天机一剑引介,先自站起笑道:“老朽冯志远,寒舍位于叙州柏树岭,梅老弟如有暇枉顾,老朽当洁樽以待。”

  文俊笑问道:“老前辈可是人称伏龙居士的峨嵋冯大侠吗?”

  伏龙居士尴尬一笑道:“老弟别多心,匪号乃江湖朋友胡诌而来,其实老朽少年之时,在江中降伏两条鳗王而已,要真遇上了龙,恐怕早就话不到今天哩!”说完哈哈一笑。

  第五位也是站起迎客者之一,一头乱糟糟的银发,团团脸,却有苦哈哈的眼鼻五官,愁眉苦脸,像是受尽委屈的可怜虫;一身破烂的百袖衣,油光垢厚,灰中带青,腰带是根大草绳,斜插着一根紫竹打狗棒,一双瘦毛脚,拖着一双缺了两耳的破草鞋,窝囊之至。

  文俊不等他开口,先自笑着拱手道:“这位敢情就是侠名满江湖,紫竹杖作不平鸣的紫竹乞北宫老前辈了。”

  “哥儿,你好甜的嘴,哈哈!”紫竹狂乞猛笑而起道:“北宫元浑身毛孔都舒服着叶。你叫狂龙,我名狂乞,反正都是狂,咱们有联宗的必要。”

  文俊也笑答道:“老前辈见笑了,世人皆清,尔我独狂,不遭天灭,亦不为世所容;老前辈以为然否!”

  “说得妙!可惜此间无酒,不然应浮三大白,哈哈!”紫竹狂乞仰天长笑,笑倒椅中。

  天机一剑和众道人全皆一皱目,状甚不悦。

  第六位老人傲然踞坐,冷笑地睨着文俊。他看去已近百高龄,白发挽在顶端,三角脸,山羊胡,尖嘴薄唇,双目奇小,散发出阵阵绿芒。一身青布大褂,腰带上插着一把似剑非剑精光四射的外门兵刃拘魂令。

  文俊心中暗说道:“这家伙眼熟很紧,他的眼神中,流露着刻毒怨恨之光,难道与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怨么?”

  “这位是塞外一世之雄欧施主异驹,武林朋友尊称拘魂一令,两位可多亲近。”天机一剑从容地引介。

  文俊客套地抱拳一礼道:“欧老名震西陲,在下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堪慰平生。”

  拘魂一令鼠目一翻,冷哼一声,阴阴地说道:“你会堪慰平生的,五老峰下杀子之仇,少不得要你还我公道。”

  文俊恍然,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这家伙是绿眼鬼王欧天报的父亲。他淡淡一笑,泰然地说道:“血债血还,又道是除恶务尽,在下等着就是。”

  最后一人,就是首先向文俊挑斗的老儿,他被文俊抢白了一顿,正没好气,猛地发出一阵如同枭啼的笑声,一字一吐道:“老夫席雨村,你可记清了。”

  “久仰久仰,名字倒是雅致,可惜绰号不大见得人。”文俊也阴森森地回了过去。

  席雨村唬地站起,厉声问道:“你出道太晚,怎知老夫名号?小狗你说说看?”

  文俊虎视神光倏现,冷然发话道:“在下警告你一声,休得出口伤人。另以为没有人敢犯你的忌讳,在下却是无所顾忌。”

  “你试试看?”席雨村跨前两步,目中异彩炽盛。

  “阴阳人屠席雨……”

  不等文俊说完,阴阳人屠突然以奇疾的身法,掠至文俊座椅前八尺,其黑如墨的左掌,缓缓吐出。

  “且慢!”白发婆婆伸拐向前一震。

  “好没规矩!”紫竹狂乞也不约而同一杖捣出。

  “好歹毒的毒龙掌!”文俊突然亮声大喝,一掌扔出。

  “蓬”一声闷响,阴阳人屠被震退后三步,方将身形稳住。

  文俊上身摇晃,略一仰身即行恢复原状。

  白发婆婆和紫竹竹乞,被强烈的两股气流,震得退后四步,拐和杖几被震飞,“哗啦”一声两人身后坐椅立时支离破碎。

  “快退!”天机一剑突然同声暴喝,推椅闪后一丈。

  台上除了文俊以外,全退离现场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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