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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声落,人影去如闪电,片刻形影俱失,把兄妹俩惊得瞠目结舌,浑身发软。良久,玉面专诸惶急地说道:“妹妹,这人去势如电,功力之高,世无其匹,我们快禀知爷爷,速至天水迎阻乾坤一剑玄真,要他审慎行事,不然崆峒危矣!”

  “是啊!我们快走。起风哥也许回来,我们也得随爷爷走一趟才是。二哥,你不用去了,快去和春萍姊商量才是。”两人这一打岔,免了崆峒一场浩劫,若晚了些儿,南崆峒终将化成了瓦砾,也算大幸中之不幸。

  白龙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小镇不过是百十户人家,算是岷州以南第一大镇,镇上的人,太多数是崆峒派的徒子徒孙们,不然就是南崆峒山广成下院的善男信女。三天前,崆峒派就传谕下令,说是对头恨海狂龙要到这儿寻是非,要求门下弟子齐心协力的应付未来劫难,这一来,果然激起愚夫愚妇们同仇敌忾之心。

  西北民风强悍,有崆峒派在中间撑腰,尚武精神固然兴盛,但悍强暴戾之气亦成为一害。

  文俊昂然向白龙镇走去,当他站在镇中唯一的小街中心时,他发觉自己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四周沉寂如死,在闭上的门窗内,间或可以发现三五双阴沉而含敌意的眼睛。他感到镇中的气氛十分的孤独和紧张,心中在说:“我到了一个不友好的村镇了,我已经使他们感到恐怖了,四面楚歌,我得小心了。”

  身后响起轻微的破空啸声,他冷哼一声,嘴角泛起一丝尖刻残忍的微笑,轻灵地侧转身形,左手微抬,两指挟住向后心急射而来的一支长有五尺,钢尖映日生光的标枪;略一拂动,又将连珠射到的另两支震飞五丈外,没入地面三尺以上,他虎目中寒芒倏现,沉声喝道:“这是贵镇迎客之礼么?谁在暗算小爷?滚出来答话。”

  没有任何声息,四周沉静如死,只有镇外荒野中,传来三五声凄厉的犬吠声。

  “谁?滚出来!”

  没有人出来,文俊目光落在一家小院子后面的阁楼上,那是标枪射出之处。

  “胆小如鼠,端的辱没了崆峒的名头。”他朗声骂,左掌一扔标枪去势如电,向阁楼飞了去。

  “飕”一声,标枪没杆而入,接着“哗啦”一声,阁楼中板壁轰响,并传出一声慑人心魄的叫号。突然,四面门窗蓦地半张,弓弦狂鸣,二十余把猎户所用的弓矢,飞出二三十支沾有毒药的长矢,由四面八方向文俊射到,接着各门窗又倏然闭上。

  文俊无名火起,玄阴真气遍布全身,双手运转如飞,三十支长矢全部到手,他蓦地怒吼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来而不往非礼也,恨海狂龙一不做二不休,要将你这鸟镇化为一场火海!”他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点燃了矢杆,片刻即火光熊熊,他分握两手,大踏步向一间店门走去。

  大门倏开,闯出五六名壮汉,四根枪两把刀向前一涌,来势汹汹。

  文俊大吼一声,两支火把左右疾扫,六名大汉狂叫摔倒,衣服全着了火。

  文俊正欲入室放火,猛听身后街心响起低沉的语音道:“无量寿佛!小施主此举未免有伤天和。”

  文俊回身一看,街心中并立着两名中年道人,身穿青色法服,腰悬长剑,手中各垂着一柄拂尘,面貌清臞,倒没有暴戾之气。

  文俊冷然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崆峒派的?”

  右首老道稽首说道:“贫道天风,那是敝师弟天碧,正是崆峒门人。”

  文俊阴森森地说道:“天字辈的末代弟子,可是贵派唆使这些蠢材以暗算迎客么?”

  “敝派并未授意,只是他们对敝派呵护之至诚而已。施主技绝天人,必有容人海量,何必与他们计较,贫道斗胆,请施主高抬贵手。”

  “以牙还牙,恨海狂龙可没有容人雅量。”

  “施主真不愿放过他们么?”

  “你说对了,小爷要将白龙镇化为火海,以儆效尤。”

  “施主不嫌过分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如放火焚镇,镇民必将奋起护卫,岂不要死伤枕藉?望施主三思。”

  “不用三思,要小爷罢手不难,速将镇中主事祸首叫出,恨海狂龙要秤他的头颅有多少斤两,不然免谈。”

  “恕难应命。崆峒派惹下的事,愿一身当之;施主如要头颅,贫道愿将颈上人头奉上。”

  天风说完,掣出佩剑,向颈上急抹。

  “慢着!”

  声落,“叮”一声响,一节断矢把老道的长剑震断一尺。老道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文俊又说道:“你这种有肝胆好汉的头颅,恨海狂龙不要。”他将火把扔了,厉声道:“叫那狗东西出来我瞧瞧。”

  天风还未答话,镇北人声突起,奔来一群挺枪带刀的壮年大汉,如飞涌至,左右街店大门俱启,也涌出不少提刀张弓的大汉来。

  “退回去!”天风突然大吼,丢掉断剑,道:“你们做得不嫌太过分了么?用身家性命逞一时之勇,你们真愚蠢之至。”

  他这一声大吼,中气十足,宛如乍雷怒震,把众人慑住了。

  “我就是主事人。”一个中年大汉挺身而出,虎目怒张又说:“听说阁下屡次杀害我崆峒门人,挫辱我派二老,定有超人能耐,故尔相试,你不要迁怒镇民,冲我算账可也。”

  说完,挺剑而出,在文俊下首立下门户。

  文俊冷冰冰地说道:“哼!你试得好!小爷也试试你有多少斤两,你上!”

  “爹爹请退!”

  人丛中响起银铃也似的嗓音,奔出一个身穿两截青衫,眉目如画的少女,青铜剑隐于肘后拦在中年大汉前。又说:“让女儿教训这狂徒。”

  “孩儿小心了。”大汉说:“为父替你掠阵。”他退在一旁,横剑戒备。

  女郎徐徐献剑,喝声:“请少侠亮剑!”轻轻挥出一招“雾气千里”,这是崆峒追风剑的起式,防守的十分严紧。剑发出一声轻啸,显然她的内力已有几分火候。

  “小爷以一双肉掌会一会贵派追风剑法,请!”

  文俊踏前三步,大模大样地欺近。

  “不!”女郎垂下剑噘着嘴说:“我用暗器相辅剑势之不足,不能占你的便宜,要是不亮剑你干脆走路没人拦你。”

  文俊脸上的冰雪缓缓溶解,对这天真无邪的女顿生好感,便向站立一旁的天碧老道说道:“道长,借剑一用,我不伤她。”

  天碧老道撤出长剑,跨步上前双手奉上,正容道:“天碧谨谢少侠慈悲。”

  “天碧师兄,你怎么啦?”女郎跺脚娇唤:“小妹要会他的天残剑嘛!”

  天碧说:“师妹不可无礼,小心了!”递过剑缓缓退下。

  文俊接过剑,向姑娘微笑道:“天残剑要对贵派太字辈门人,别说是你,就是贵派玄字辈的人,在下也不屑使用,你请啦!”

  说完,长剑信手向前虚点,力道毫无,像是在“舞”剑。

  姑娘粉面一绷,就是一招“雾气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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