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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青影疾闪,出来了八名之多,风动处,隐嗅淡淡幽香。文俊心中冷笑,心说道:“风流女冠乃是鱼玄极之流。”

  原来鱼玄机是唐时长安美女,字幼微,才华绝世,美艳出尘,后来被官拜补阙的风流官儿李亿纳为小妾。她是一个有强烈占有性而性情急躁的女人,而且才华又高,做李亿的小老婆,自然不大自在。终于他得不到李亿的全部爱,情愿出家做了女道士。出了家,她又不甘寂寞,风流艳事天下闻,后来笞杀了女童绿翘,被京兆府尹处了死刑。

  出来是那八名女道士,她虽说已是徐娘半老,但个个出落得眉清目秀,成熟的女人的风韵却是撩人,宽大道袍,掩不住他们婀娜的饱满身材。人未到香先至,怪不得文俊骂她们是鱼玄极之流。

  八个女冠在文俊身前形成半弧形排开,中间那位唇角一颗小痣,眉目如酥的女道士曼声说:“贫道等乃是青城上清宫八冠,偶经南崆峒朝拜广成天尊,不得不架这段梁,梅大侠肯让贫道等一开眼界么?”

  “张道陵得道青城天师洞,与上清宫同列青城第一峰,近在咫尺;诸位不拜祖师朝广成,实令人费解,要架梁,梅某接下了。”说完,缓缓举剑。

  女道士说道:“且慢!贫道与梅大侠无仇无怨,用不着动剑,你敢用拳脚闯青城上清八阵么?”

  文俊不耐烦地说道:“废话!谁和你们拖时辰?恨海狂龙人间大丈夫,岂肯与你们八个女流较量粉脚粉拳?拔剑!不然快让开。”他嘴在说,说到粉拳粉脚,不由俊面通红。

  八个女人看他脸红耳赤,全都掩口吃吃地笑。

  “贫道知道大侠害怕。”女道士又说了,说到“大侠”两字,声音略略高起,“好教贫道失望。”

  “呸!收回你的话,谁害怕了?”文俊果然上钩。

  “梅大侠肯赐教么?好,贫道收回害怕一词。”

  文俊陡然一惊,后悔不迭,知道上当;正在犹豫,她又说话了,不是向他。乃是向其余七人说:“上清八阵,伏虎擒龙,师妹们,上!”八个女道士身形倏动,布成两环,内环四人,外环也是四人,四面八方都形成三角,角与角相联,变化多端,看似平平无奇,但其实神奇莫测,将文俊围在中间了,他不动手还成?

  文俊以奇快的手法收剑入鞘。他一听“伏虎擒龙”四字,不由火起,凭这几个小女人,敢大言擒“龙”?笑话!

  他环顾四周八女道一眼,突然清啸一声,向正北拍出两掌,每一掌他用了三成真力,他要用拳招将她们击溃。

  岂知他大错特错了!正北那女道士封出一招“如封似闭”,她左右外围的两个女道士踏进三步,两只纤掌突然搭在正北女道士的双肩上,三人之力,导而为一。

  同一瞬间,后面正南和两侧三个女道士,同时以掌导力,由正南之人攻出一招“惊涛裂岸”猛攻文俊后心。

  东西两名更是刁赞,向前一扑,身形伛偻,一记“袖底藏花”闪电似向方膝盖扣去。掌未到,他突向右一扑,右掌着地,足突然向左面飞扫而出。

  文俊双掌刚沾对方玉掌,突觉对方掌中传出十分强烈的暗劲,以千钧力道向后猛吸,几乎挣扎不得。

  而这一瞬间,后心和下盘左右袭来的猛烈暗劲,已然着体,他顾不得怜香惜玉,临危自救,突然大喝一声,双掌向后猛挥。

  “蓬”一声巨大的气流爆震炸响,他竟然用上了六合须弥功,气流并爆的震波,把八个女道士震得衣袍零落,飞腿丈余,粉腿酥胸若隐若现,连内面的亵衣也不可收拾。

  幸而文俊在百忙中无法施出全力,他也不愿多伤无辜,所以八个女道士虽则肉帛相见,但内腑受伤甚轻。她们尖叫一声,双手掩住脱颖而出的乳房,向大殿狂奔而去。

  崆峒的道人惊得浑身发软,但惊是惊,命不能不要。天残剑的光华又起,接着响起文俊的惊天巨吼:“你们快上,不然丢下兵刃,恨海狂龙不为已甚。”

  “飕飕飕”微风凛然,纵出七名道侣,前三后四,两下里一旋,七把长剑幻化千朵白莲,剑气丝丝刺耳。

  文俊说道:“七星倒旋剑阵!简直班门弄斧。”一朵光华在千朵白莲花中往来自如,恍如蝴蝶穿花,响起一声声慑人心魄的虎啸龙吟,风云为之变色。

  不久,天残剑的光华更亮更明,蓦地响起数声绝望的惨号,七人中倒了四人,另三人小臂血如泉涌,长剑长不过半尺。

  巨鼎下的白发老道叫道:“退!”

  “萍儿,上!阻他一阻!”

  姚手飞花父女舍生忘死急扑,掩护众人向观院中撒。

  文俊被两人拦住,怒声道:“难道小爷真不忍下手么?哼!”

  姑娘惨然地说道:“你下手吧!据说当年的恨海狂龙也是如此的。崆峒连死三十七名太字辈弟子,仇深似海。你能怪我们不择手段计算你么?你杀了我父女罢!”说完,身剑合一向前飞刺,她爹爹也剑出“狂风暴雨”,向前递剑,两人都不顾门户,舍死进招。

  文俊冷哼一声,身形乍闪,左一纹男的称剑脱手而飞;右手一拍,姑娘粉肩一凉,仆地便倒。

  弓弦振鸣,三支痹矢破空飞至,有人在远处叫道:“汤家父子与你拼了!”声到,人如流矢向这儿奔来。

  文俊用剑震落三支痹矢,他认得来人正是汤家兄妹,和一个中年大汉,最后是一个持弓背叉的矍健老头。

  他不睬这四个老小,也不管正在爬起的郭家父女,他想起了恨海狂龙当年怒闯六大门的英气豪气,发出一声清啸,径闯广成下院。

  他功力运至十成,天剑剑光华如电,身剑合一向里飞射,顶端的天残剑将内院射出的兵刃暗器,震得四散纷飞。

  不久,大殿火起,呼喝一声震耳欲聋,火焰已经突破瓦面,接着偏殿火焰已升。

  远处驰来十余个道人,以“浮光惊影”身法赶到,内中一个身穿红法衣,年约八十余,相貌威猛的老道,跌脚叹道:“我来晚了!极尘两师弟这祸闯大了!”

  他气纳丹田,向院内低喝道:“恨海狂龙请出来一会,贫道乾坤一剑玄真恭候侠驾。”声不大,谁也不会相信这火神肆虐,人声鼎沸中,恨海狂龙会听得见。

  真怪!在另一座偏殿中,突然飞出一点淡淡蓝影,蓝影前端光华耀目,正向这儿射来,不是文俊还有谁!

  文俊正在四处放火焚观,蓦听一阵低沉如殷雷直贯耳膜的音浪汹涌传来。他心中一凛忖道:“千里传音!玄真乾坤子已修至返璞归真之境,不愧一代掌门,我得小心应付!”

  他扔掉火把,迫追玄真老道,向音浪传来处纵去。

  中间身穿金灿大红道服的威猛道人,是崆峒掌门乾坤一剑玄真。他左右两侧,是两个年逾百龄,身穿灰袍,鸡皮鹤发的老道士;他们是崆峒硕果仅存的元老,寒松子太微和风雷神剑太灵。

  另十余人中,有几位俗家弟子,其中有见面多次的甘州双英杨敬堂白起凤,中原大名鼎鼎的游龙剑伍中行;江北侠名远播的三阴手钟飞,至于其他众人,文俊全无印象。

  文俊身形倏止,天残剑上光华渐缓,绣迹重现。

  乾坤一剑悲愤地说道:“施主如此作为,未免大过分了吧?崆峒与阁下并无深仇大恨,何苦如此相迫?”

  文俊收剑入鞘,语气如冰,面罩寒霜地说道:“贵派与恨海狂人仇深似海,不该迁怒持有天残剑之人,此其一。一年以前,贵派门下逍遥鬼与武当矮脚虎两人,谋夺在下的雷音洞府秘图,双方动手,死伤在所难免,贵派不问是非,竟倾全力搜捕在下,三岔口群雄夺图,穿云手死有余辜,帐又记在梅某头上了。汉中府夜斗,宇宙神龙出动百余高手与在下决生死;贵派南崆峒二老不知羞耻为何物,死死逼迫,非梅某送命绝不甘休,致令在下挨了闻人杰一枚龙须毒针。这些经过,梅某皆在贵派门人重重迫害下,莫不九死一生,是否仇深似海,道长大可忖量。这次梅某艺成下山,至昊天堡与宇宙神龙决一生死,说巧真巧,南崆峒二老又替昊天堡打头阵;梅某终算手下留情,只削掉他们一耳,不可谓不够情至义尽。临行之时,二老约在下今天到此一决,大丈夫千金一诺,梅某单人只剑应约而来,按理贵派该以公正正直之方,与在下理论或决斗。哼!在下不需多费唇舌,贵掌门可由宾馆至广成下院,仔细勘察一番,即可知是否公正正直,梅某不必多言,听凭诸位还我公道,在下孤身一人,及一把贵派欲得而心甘,可驱策六大门派十年的天残剑;一无公证,二无助拳,武林朋友永不会知道今日之是非,诸位大可动手了!”说到这儿,语气转厉又道:“在下共毙贵门下十一人,伤亦十五左右,比起当年恨海狂人杀二十六名,皆因在下不愿多事杀戮,致便宜贵派多多。”

  乾坤一剑寿眉紧锁,注视着地下六名道侣尸体叹道:“当初施主杀我徒侄武义时,是非不明,贫道故尔派门人找寻施主行踪,以便一询经过……”

  文俊恨恨地说道:“哼,好一个一询经过,道长何不说获取雷洞府秘图和天残剑?果然在三岔口你们联手双凶的走狗,还有武当的臭杂毛,将雷音秘图夺走了。想起来我该恨,我该痛下杀手,我该剑剑诛绝。”

  “雷音秘图下落不明,并非敝派存心攘夺,主要是为天残剑;施主当然知道天残剑与敝派之大怨深仇,当能见谅敝派之所为。既然敝派弟子有不当之处,活该死伤,而广成下院并未干碍施主,因何纵火焚烧?杀人又放火,未免欺人大甚,施主不认为过分么?”

  文俊讽刺地说道:“避重就轻,道长心计口才均有一派掌门风度,一句话,恨海狂龙被贵门下杀了,天残剑也成了贵派囊中之物,一切歹毒手段均可名正言顺了,杀人放火之事也不会发生。如果贵派弟子有理可喻,在下何至如此?道长身为一派掌门,纵令门下投入昊天堡为祸江湖,迫害武林朋友,区区小微,在下尚嫌太轻呢?”

  “那么,施主认为理所当然了。”

  “正是如此。”

  乾坤一剑语气渐冷地道:“施主又准备如何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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