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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他毫无所惧,索性大摇大摆一路招摇。不久,白龙镇在望,身后突然蹄声急似骤雨,两匹健马绝尘而来。

  马至身后百十丈,突然止住狂奔之势,缓蹄而来。

  “在阶州他们没闹事,这次大概要斗上一斗啦!”文俊冷然一笑,并未回头,自语道:“不惹我就罢了,不然,哼!”

  两骑缓缓接近文俊身后,一阵香风已经先至,不用猜,两人中最少有一个是女的。

  马上确是一双俊美男女,男的年约二十余,一表人才,宛如玉树临风,女的年华双十,美艳出尘,两人一身粗服,土著打扮,鞍畔插着一把长剑。

  马至文俊身后三四丈,女的甜甜地一笑,向男的略一颔首,突然双双纵起,向文俊凌空下扑而去,双手倏伸,一左一右猛搭文俊双肩。

  文俊心中冷笑,不用回头,就知是怎么回事,他不动声色,等劲风压体,双掌搭到后肩的瞬间,突起发难。

  他浑身坚逾金石,穴道自闭,不虞身手平凡的人暗中偷袭,掌刚沾身,他突然向下一挫,疾退两步,双手倏伸,扣住两人腕脉,乘势轻扔。

  在惊叫和娇呼的瞬间,他将一双男女凌空扔至身前,向后一带,两男女浑身发软,乖乖地躺在身前,仰面朝天,脚前头后并躺着。

  文俊仍扣住两人腕脉,置于膝前,冷冰冰地说道:“你们是崆峒门下么?距约期还有三天,想不到你们却等不及了,用这种拙劣的方法暗算小爷,哼!愚蠢之至。”

  女郎蹙着眉娇喘着说道:“放手啦!算你厉害。”

  文俊并未放手说道:“你们是哪一代的崆峒弟子?谁指使你们下手的?是不是南崆峒二老两个杂毛?”

  “没有任何人指使,我们也不是崆峒的门下。”男的笑着。在文俊所制下他仍在笑,岂不邪门?

  文俊沉声道:“你说谎!在阶州我就曾见过阁下一面,和那些崆峒徒子孙混在一块儿。”

  女郎说道:“你这个人糊涂透顶,走一块儿就是同伙么?崆峒的门人谁不是凶横霸道心狠手辣的?刚才我们要暗算你的话,用得着先发笑声警告你,用手搭而不用足制么?还不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你好意思?”她也在笑,大概文俊并不用劲。

  文俊心道:“是啊!这两人不像穷凶恶极之人啊。”便松手将两人带起,仍冷冷地说道:“你们行动鬼祟,怪不得在下放肆。尊驾来意若何?”

  两人拍掉背上尘土,转过身来,男的笑道:“阁下好俊的身手,不愧是恨海狂人的门下。”

  “谁告诉你我是恨海狂人门下?哼!”文俊语声仍冷。

  女郎诧异的说道:“咦!你叫恨海狂龙,年岁又轻,不是恨海狂人门下么?他们说你用的是天残剑嘛!”

  “用不着多问,在下不是恨海狂人的门下。”

  男的说道:“不管你是不是,我兄妹并无恶意,三天前崆峒门人说恨海狂龙仗天残剑前来南崆峒赴约,你一踏入甘凉境地便落在他们眼中,我兄妹在爷爷处知道许多恨海狂人游侠江湖的种种英雄行径,为了好奇,所以跟了下来,要交你这位身怀天残剑的朋友。兄弟,请教大名。”

  文俊毫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自己还没说呢!”

  女郎抚着曾被文俊扣过的手腕说道:“别那么冷好不?我二哥汤怀,人称玉面专诸,他袖中一把专破内家气功的鱼肠短剑相当难缠,我叫汤蘅。”

  “大概也叫玉面什么女吧?”文俊笑问,脸上已经不冷了,人家把善用的兵刃暗器都坦诚无欺地道出,他已没有理由再将这双俊美男女当成敌人看待。

  汤蘅粉面嫣红,低首羞笑,没做声。玉面专诸接口道:“舍妹人称玉面夜叉,却不是玉面什么女。”他恶作剧地笑笑,又道:“这一带小伙子怕定了她,所以叫她夜叉,家父人称作出山虎汤和;家祖夺魄神功汤先,他老人家当年曾目睹恨海狂人老前辈在崆峒大显神威,无限景慕。可惜恨海狂人老前辈行踪宛若神龙,无缘结识,家祖认为这是生平第一憾事。兄弟,该你说了。”

  “小弟梅文俊,自号恨海狂龙,恨海狂人乃小弟忘年之交,对小弟有传艺赠剑之德,却无师徒名份,小弟以严师益友待之。”

  玉面专诸徐徐道:“南崆峒二老一向目中无人,行径为人所不耻,但崆峒门中并非全是无耻之人,像甘州双英杨敬堂白起风兄弟;南崆峒女弟子妙手飞花郭春萍等人,皆算得人中俊杰。家祖对恨海狂人老前辈一生行事知之甚详,深恐兄弟你也步入恨海狂人老前辈后尘大肆杀戮,杀孽满江湖,故令我兄妹在途中等候,一是专诚请兄弟你到舍下小驻,一睹风仪;二是代崆峒门下请命,请梅兄弟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活路,兄弟,念在家祖出于至诚,可否让家祖一尽地主之谊呢?”兄妹俩以期盼的目光,等待着文俊的答复。

  “小弟这次西上,原无与崆峒誓不两立之念,可是崆峒门下苦苦相迫,不得不应约而行,小弟身如行云野鹤,而且树敌满武林,不愿牵累任何好友,贤兄妹盛意只好心领了,至于崆峒约会之日,小弟绝不多事戮杀,烦告令祖,他日有缘,定至阶州拜会他老人家,贤兄妹珍重,后会有期。”

  声落,人影去如闪电,片刻形影俱失,把兄妹俩惊得瞠目结舌,浑身发软。良久,玉面专诸惶急地说道:“妹妹,这人去势如电,功力之高,世无其匹,我们快禀知爷爷,速至天水迎阻乾坤一剑玄真,要他审慎行事,不然崆峒危矣!”

  “是啊!我们快走。起风哥也许回来,我们也得随爷爷走一趟才是。二哥,你不用去了,快去和春萍姊商量才是。”两人这一打岔,免了崆峒一场浩劫,若晚了些儿,南崆峒终将化成了瓦砾,也算大幸中之不幸。

  白龙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小镇不过是百十户人家,算是岷州以南第一大镇,镇上的人,太多数是崆峒派的徒子徒孙们,不然就是南崆峒山广成下院的善男信女。三天前,崆峒派就传谕下令,说是对头恨海狂龙要到这儿寻是非,要求门下弟子齐心协力的应付未来劫难,这一来,果然激起愚夫愚妇们同仇敌忾之心。

  西北民风强悍,有崆峒派在中间撑腰,尚武精神固然兴盛,但悍强暴戾之气亦成为一害。

  文俊昂然向白龙镇走去,当他站在镇中唯一的小街中心时,他发觉自己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四周沉寂如死,在闭上的门窗内,间或可以发现三五双阴沉而含敌意的眼睛。他感到镇中的气氛十分的孤独和紧张,心中在说:“我到了一个不友好的村镇了,我已经使他们感到恐怖了,四面楚歌,我得小心了。”

  身后响起轻微的破空啸声,他冷哼一声,嘴角泛起一丝尖刻残忍的微笑,轻灵地侧转身形,左手微抬,两指挟住向后心急射而来的一支长有五尺,钢尖映日生光的标枪;略一拂动,又将连珠射到的另两支震飞五丈外,没入地面三尺以上,他虎目中寒芒倏现,沉声喝道:“这是贵镇迎客之礼么?谁在暗算小爷?滚出来答话。”

  没有任何声息,四周沉静如死,只有镇外荒野中,传来三五声凄厉的犬吠声。

  “谁?滚出来!”

  没有人出来,文俊目光落在一家小院子后面的阁楼上,那是标枪射出之处。

  “胆小如鼠,端的辱没了崆峒的名头。”他朗声骂,左掌一扔标枪去势如电,向阁楼飞了去。

  “飕”一声,标枪没杆而入,接着“哗啦”一声,阁楼中板壁轰响,并传出一声慑人心魄的叫号。突然,四面门窗蓦地半张,弓弦狂鸣,二十余把猎户所用的弓矢,飞出二三十支沾有毒药的长矢,由四面八方向文俊射到,接着各门窗又倏然闭上。

  文俊无名火起,玄阴真气遍布全身,双手运转如飞,三十支长矢全部到手,他蓦地怒吼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来而不往非礼也,恨海狂龙一不做二不休,要将你这鸟镇化为一场火海!”他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点燃了矢杆,片刻即火光熊熊,他分握两手,大踏步向一间店门走去。

  大门倏开,闯出五六名壮汉,四根枪两把刀向前一涌,来势汹汹。

  文俊大吼一声,两支火把左右疾扫,六名大汉狂叫摔倒,衣服全着了火。

  文俊正欲入室放火,猛听身后街心响起低沉的语音道:“无量寿佛!小施主此举未免有伤天和。”

  文俊回身一看,街心中并立着两名中年道人,身穿青色法服,腰悬长剑,手中各垂着一柄拂尘,面貌清臞,倒没有暴戾之气。

  文俊冷然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崆峒派的?”

  右首老道稽首说道:“贫道天风,那是敝师弟天碧,正是崆峒门人。”

  文俊阴森森地说道:“天字辈的末代弟子,可是贵派唆使这些蠢材以暗算迎客么?”

  “敝派并未授意,只是他们对敝派呵护之至诚而已。施主技绝天人,必有容人海量,何必与他们计较,贫道斗胆,请施主高抬贵手。”

  “以牙还牙,恨海狂龙可没有容人雅量。”

  “施主真不愿放过他们么?”

  “你说对了,小爷要将白龙镇化为火海,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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