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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他话声未落,翠影一晃,“叭”的一声脆响,他挨了一记莫名其妙的耳光。那纤纤玉手柔若无骨,晶莹如玉羊脂,可是掴在脸上的全不是那么回事,像一条火红的烙铁,以千钧力道飞撞而来。黑无常黑脸上如被烧红了的铁锤所撞出,大牙不受管制,跑掉了四颗,鲜血溢出嘴角,身形踉跄后退。

  这一带瓦面,经过激烈的打斗,破碎得不成样儿,如不留心看准落脚点,准得出乖露丑。

  黑无常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刀枪不入的八成僵尸毒功,竟受不了纤纤玉手那轻描淡写的一记耳光。他仅倒退一步,“哗啦”一声暴响,压倒了一根瓦柱横支,死狗似的掉下屋中去了。

  白无常和一笔擎天惊得毛发直竖,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机伶伶打一冷战,倒抽一口凉气,他们只觉得眼一花,脆响一发,三个女子似乎丝毫未动,黑无常却狼狈地掉下去了,他们几乎不信任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这是事实,可是事实却摆在眼前,焉能不信。

  这一突生变故,倒提醒了文俊,他根本没弄清这三个女人搞什么鬼,怎么突然由朋友变成敌人的?

  看凤姑娘的神态,像是非置他于死地绝不罢休似的,他一向就怕和她们碰头,处处回避,但她们却像阴魂不散一样,怕见她们偏偏经常碰头。

  他又想开溜,这种人避之大吉,黑无常掉下屋内,他倒想起了脱身之计。

  柯志远带着施世昌和两侄孙,就是利用内室暗门,借邻屋的走道偷偷溜走的,他想到,假如我也由下面溜掉,她们三个女流之辈,还敢穿房入户去找吗?他正在留心脱身之路,形势又变了。

  黑无常没上来,凤姑娘已娇叱出声道:“给本姑娘快滚!你们这一群三分不像人的两脚老虎。”

  白无常本来心中骇极,但他毕竟是武林中名号响亮,身手皆算第一流的健者,被这利刀似的言词一激,怎受得了?当时恼羞成怒,发出一声鬼嚎,大袖一招“上下交征”倏然发出,并揉身急扑,腥臭异常的玄阴尸毒如潮恶发。

  凤姑娘说道:“玄阴尸毒,怪不得你敢拼死!”一面招手,洁白如玉的纤手,在翠袖中伸出向前虚按,并扣中指一弹。

  合该白无常命不该绝,恰在狂怒之下,一脚踏空,身形向左一侧,那本来要将他脑袋击破的无声指所发潜劲,由于他身形一侧,脑袋没被弹破,仅带走了一只左耳。

  接着,所发的玄阴尸毒,似被奇大奇猛的一种神秘力道所震,以更强更猛的力道回头返奔,气流的声势并不骇人,只发出“丝丝”之声。

  白无常真怪,他不进反退,贴着瓦片飞去。

  “哗啦啦”连身暴响,木瓦纷飞,天井对面厢房檐口,被白无常的身躯撞倒一大片,他也掉下井里了。

  “他作贼心虚,逃走了!”凤姑娘叫:“哼,下次碰上他,他休想活命!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丘之貉,贱种!”

  她咬牙切齿,不知她因何把文俊恨得这么切骨?真怪!女人!

  瓦面上早已不见文俊的踪迹,一笔擎天在白无常进招时,已知道不妙,乘机溜啦!

  姥姥和两姑娘走了,远处来了笃笃的更柝声,已经是四更了。

  ***

  文俊见白无常进招,心说:“我该走了。”

  他向右跨了一步,那儿有一个足可容身的破洞,身躯一沉,没入屋下去了。

  室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像一头狸猫,消失在夜色中。他回到城根下自己的客店,结束停当,留下一张银钞作为店钱,溜出后院,直奔北门。

  他越城而出,沿着官道北走,官道晚间无人行走,他心急似箭,展开轻功赶路。

  当第一只辰鸡高唱时,他已过了九江,沿着长江南直趋武昌,他等不及乘船缓缓上航了。

  在星子至九江的官道上,不管是黑夜或白天,都有三个行踪飘忽的人影在窥伺着往来行人,他们就是姥姥和凤、瑛两姑娘。

  在破山东麓,有一座建筑在山坡上的小村落,村落最东面有座并不十分宏伟的大楼,那就是山村村首王员外的“海滨书屋”。

  两天前,在官道绕过湖滨最近水际的一段中,发生了一段不算小的意外。

  王员外的两千金,正坐在她那华丽的双轮马车上,由九江府外婆家里赶回破山村,眼看到家,却发生了意外。

  还有百十丈远近,马车就可转入村道,赶车的老人正悠然自得挥舞着长鞭,一对白色骏马轻快地奔驰。

  突然,两端发出了人马的身影,由星子来的是三匹千里良驹,马上是一个老太婆和两位绝色美姑娘,他们的马儿徐徐扬蹄,并不急于赶路。

  由九江而来的十匹健马,却以全速向星子狂奔,两匹马一排,相距十来丈急进,马上是六个老少劲装朋友,和四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他们似乎急着要赶路,一个个伏鞍狂奔。

  当第一对马以劲急的速度,冲过马车的剎那间,蹄声如雷,声势骇人,马上的骑士大概骑术高明,两匹马夹着马车,以仅错一发的惊险神技,挨着马车一掠而过。

  驾车的马夫既没有见场面,也许是掠过身旁的狂风把它们吓得心惊胆跳,突然发出急迫的长嘶,发起疯来,驾车马发疯。有两个极大可能,一是人立而起乱跳蹦,一是拼命狂奔,这两匹差劲马,发起疯来却不差劲,两种可能都用上了。

  首先,马突然怒嘶,人立而起,跳了几跳,驾车的老家伙慌得站起来吆喝,车子几乎翻倒了。

  第二对马又擦身而过,车子帘内传出两种嗓音的尖叫。

  第三对又擦过了,驾车的马不再起前蹄,突然发足狂奔,刚好追着第四对马的后面。

  第五队马上人正是一只老道,眼看要发生覆车惨剧,但他们却无动于衷,仍想绕车而过。这一来可好,驾车马被缰勒得只有乱跳乱扫的份儿,马车也就像喝醉了酒的疯汉,剧烈地摇摆起来。

  在尘土滚滚中,惊天动地似的传出两阵马儿临死的哀鸣,马车向前一栽,车辕立断,马车夫和车中两个女人,突然向地上飞撞,那匹快马,只留下一阵轻烟走了。

  眼见三个人谁也别想活,怪事发生了,早已避至道旁的三匹千里马背上,突然飞起三条人影来快!闪电堪可比拟。

  眨眼间,“轰隆”一声暴响,马车立碎,车轮飞扔两丈外。

  而在三匹千里马驹侧方草地上,正躺着的马车夫、仆妇,和王员外年方二八的美丽的二千金,他们全晕过去了。

  这救人的人,正是在星子搜索文俊的姥姥和两位姑娘,她们怎想到文俊得到九现云龙受伤的消息,星夜走了呢?怎等得到啊!

  田野里,百十丈外破山村许多村民,都目睹这场意外的发生,皆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声,在村口等待爱女归来的王员外一家子,几乎急死,老奶奶们晕倒了好几个。村民们发生惊叫,脚没停的齐向这儿奔来。

  凤姑娘替她们施救活血,一面望着远去的快马说道:“武当的徒子徒孙,他们定是去找……找……他去了。”

  “草菅人命,就是这意思,要不为了救人,他们,哼!非教训他们不可。”瑛姑娘天生的本性温柔,但也生气了。

  “他们会回来的。”姥姥坚定地表示:“他们用马鞭传出武当绝学一柱掌力,震腐了驭马的骨髓,却被我在那两个凶徒的风府穴上,射了两根马毛。气血一动,不出三里,他们就会发觉是怎么回事,能不回来查看吗?”

  “他们来了就好,哼!”凤姑娘动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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