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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如果真气无法聚会,轻则真气散去,两年之功尽付流水,尔后不能再练武功,重则气血淤积立成废人。

  他心中大急,咬牙忍受无边痛楚,将真气作回光反照似的孤注一掷,向前猛闯,这一来可糟了!真气突然失去探制,回头反走。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而下。

  正危急间,耳畔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轻说:“顺乎自然,是为天道,以意引气,毋忘毋嗔也。”

  声落,背心灵台和三脉所交的会阴,突涌过一道热流,全身不由一震,真气缓缓停止反奔,自己所发引力大增。

  他脑中灵光一闪,神智倏清,忙放松全身,用意志力将真气引回原位,缓缓向内推动,天府冲门豁然而开,出了一身冷汗。

  近一个时辰之久,浑身痛楚尽失,方将真气纳回丹田。正想起身向恨海狂人道谢,却听身后传来异常冷酷的声音说:“不长进的东西,一次就行了吗?再从头开始。”

  语音冷似寒冰,他心中一凛,忙将真气重行凝聚。

  声音又说:“一成天分,九成努力,这道理不用我啰嗦,记住,以孤臣孽子之心行事,断无不成!”

  声落,下身会阴和背心灵台上按住的双掌,缓缓移开了。

  文俊心头一凛,宇宙神龙那杀机重重地嘴脸,在他脑中一闪而没,师父那油乾灯枯的哀鸣,也似在耳畔清晰地响起,他一咬牙,真气又推动起来。

  要知真气在体内运行,仍以辐射之形向外运出,经脉末梢一缕之气,收回时正回抽丝,顺序退回,故毫不费力。

  逆运却是不同,真气聚于脉梢,以意志力驱之回奔,甚至由另一经脉反行,经脉便随之扩大,端的性命攸关。稍一不慎,或功力不够,经脉便行爆裂,不死即伤。

  所以练先天真气的名家,连想也不敢想,怎敢奢言“真气逆运?”

  文俊先天奇异的体质,和恨海狂人不顾一切后果大胆相助,终于完成这破天荒之举,真是天意。

  直至天将破晓,不知练了多少次,方听恨海狂人欢愉的语音在身后响起,说:“孩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将为武林大放异彩。”

  三月后,三式真气逆运已大功告成。

  文俊体内真气已可发于体外,身材日壮,眼中神光内敛,可把恨海狂人弄得一头雾水,大惑不解。

  他说:“娃儿,你真的只练了两年先天真气吗?”

  “晚辈怎敢欺瞒长者?算起来刚好两年。”

  “怪事!”

  恨海狂人困惑地摇头:“平常人练上一二十年,也没有你就成就,真是邪门!老夫倒被你搅糊涂啦。”

  “晚辈听恩师说过,晚辈体质于常人,故不将拳脚功夫相授,严督苦练先天真气,至于肌肤不怕击打,力逾千钧,穴道可自闭等等。晚辈也不知其然。”

  恨海狂人凝视着他精赤的上身说:“费解费解,不可思议!由你这莹洁如玉,肤下有光彩流转的情形看来,你该是练了一甲子真气应有之象,乃佛门菩提宝相,道家三花聚顶相类,这是不可能的,莫不是你曾获得旷世仙缘,得到灵药之助吗?”

  “晚辈从未与佛道结缘,亦未与世人交往,何来灵药?”

  “想想看,你这一生中,曾吃了些什么奇花异果吗?”

  文俊摇摇头说:“晚辈自幼失欢于后母,日不饱餐,仅仗山中禽兽裹腹,实未吃过什么奇花异草。”

  突然,他心中一动,猛想起每天盘桓休憩的那个奇异的古洞,和洞口那似桃非桃的奇果来,脱口道:“晚辈所居后山,倒发现一个古洞,洞口有数株异草,洞里有奇妙山泉。泉水清香能使神清心朗,味略甜,入腹清香直涌鼻梢,终年温度不变,山水无多。”便将古洞异状说了。

  恨海狂人一蹦而起,“呼”一声飞响脑袋撞在洞顶上,石屑四溅,他似若未觉,狂叫道:“好小子,你……你真荒唐,认为那是泉水?那是修真之士走遍天下,跑断狗腿八辈了也找不到的玉浆呀?”

  伸手扣住文俊肩膀,急问道:“娃儿,那古洞还在?”

  “晚辈相信仍在,那儿人迹不到,且为藤萝覆盖,就有人畜也找不到。”

  恨海狂人哈哈狂笑,倒在草堆里打滚,良久才坐起说:“娃儿,咱们见面,两指尖没将你的小命儿收掉,真是天意,天不亡我!哈哈,那玉浆对我多重要哪,娃儿,你可知道?”

  “晚辈愚鲁,请告其故。”

  “如在一年之前,玉浆不但可以助我驱除体内毒液,功力更可大增。可惜晚了一年,毒已侵入心脉,但仍可使经脉管壁抵抗毒力,将毒液分隔,虽不能令经脉恢复旧观,但已不复为害,仍可将臭皮囊保住,至少可多活十年。虽然经此一来,失天真气将自然散去,终身不能练武,这亦无伤大雅。娃儿,且等你完成九如心法后,在我未死前,替我跑上一趟石洞,只需一杯之多,就足够矣。”

  “玉浆真有那么神效吗?晚辈明日即行上道,早些取回,岂不更为有效?”

  恨海狂人道:“不必操之过急,一服下玉浆,经脉即行硬化,功力即失,我将无法助你练功了,玉浆虽为神物,但如想将已腐内脏复原或重生,除非已修至地仙之境,我仍无此能耐,不敢奢望,不但玉浆神奇,你所说的似桃异果,也是得玉浆灵气而生,名叫朱桃,乃固本培元圣品呢。这东西若到武林妖孽之手,不知要惹起多少风波,你可将果树植入洞中,免落他人之手为害江湖。”

  “晚辈去时,定遵老前辈所嘱,将果树移植洞中。”

  恨海狂人恨恨地倏然站起,嘿嘿冷笑,抬首仰望洞顶,一字一吐地说:“那些江湖蟊贼不能安枕了,我将赠你一身绝艺,以四十年前我那些神刀重莅江湖,杀他个落花流水。至于那宇宙神龙,就算他将塞北人魔一身绝艺学全,也无奈你何。只要你苦心孤诣练上三五年,或者行脚四方找寻一僧三道无双老人的传人,只消获得他们的三两成神功,大事定矣。”

  文俊为难地说:“晚辈得恩师遗命,着带艺投明师,但在未叩见师伯之前,不敢擅自……”

  恨海狂人叱道:“呸!你要我收你为徒吗?我这怪人不来这一套,你就向我叩一万个响头也不成,我只是‘赠’你而已。来,今天该练苍鹰回翔旋搏之势,那天你那侧回下掠之势不够疾急,避不开高手连珠劈出的内家掌力,走。”

  第二天,文俊不辞而别,大石上留下一行炭书大字:“晚辈前往取玉浆,期以十日,当然速赶回。”

  恨海狂人对着字怔了半天,久久不能移动半步,喃喃地自语道:“这是第四个好人,天下不尽是鬼蜮之徒啊!”

  文俊以这半年中,已将这一带地形摸熟,知道由此向东二百余里便是荆山,十六座奇峰下即是沮河上源,他费了三天功夫,自东越了荆山,第四天便到了故园保康。

  他恐怕古洞有变,当晚就潜入大户人家,盗了一只古瓶,等了一天,方将玉浆汲满,并将朱桃入洞中植好。

  古洞一切依旧,他在洞中留恋了一天,重温往日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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