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云中岳 > 江汉屠龙 | 上页 下页
一〇一


  片刻间,他闪过了七杖狂攻,右大腿和左肩先后被杖尖擦过,劲道直透肌骨。

  他发狂似的闪避,完全失去反击的机会,甚至不敢用肉掌封招,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横生。

  他心中雪亮,对方并未全力对付他,像灵猫戏鼠,要耗尽他的精力再处置他。

  “啪”一声响,他终于被迫一掌拍中了点向右胯骨的一杖。

  可是,杖势突然加快了一倍,看不清杖影,但见杖影依稀,破风声刺耳。

  “噗!噗噗!”一点二劈,似乎同一瞬间挨了三击,点中肋及肩腰。

  “哎……”他向下一挫,扭身摔倒。

  “噗噗!”胯与背在倒下之前又挨两记。

  “嗅……”他重重地栽倒,只感到浑身肉裂骨散,整个人似乎正在崩溃。

  山藤杖顶压在他的背心上,力道渐增。

  “你的无影刀毫无施展的机会。”黑袍人冷冷地说:“你如果不死心,我可以让你有机会全力施展,免得你死不瞑目,要不要试试?”

  “我无影刀可杀不可辱。”他伏在地上扭头厉叫:“你如果想……”

  “你又怎样?”

  “我辱骂你祖宗十八代。”

  “你骂骂看?”

  “你这猪狗……”

  脑门一震,挨了一下,他便人事不省。

  ***

  山径向下降,沿飞珠溅玉的涧水蜿蜒东伸。

  北面的奇峰浑雄耸立,峰腰之下松林似海。

  走在小径上向下望,涧水奔腾在百尺下,声如殷殷万马奔腾。

  由于位于山阳,山挡住了罡风,因此没有风声,而奔腾的洞水仍然妨碍了听觉。

  国华并不急于赶路,背着手悠闲地徐行,不时胡思乱想,疏忽了对周遭环境的警觉。

  路左的崖根下,每闻两丈左右,插了一根特制的巧妙铜管,那些巧妙的透风孔十分精巧,即使最微弱的风,甚至空气流动率是零,也会构成对流作用,因对流而散发出管中极轻颗粒所产生的气体。

  崖并不十分峻陡,而且石隙中草木丛生,人躲在上面,在下面小径走动的人,即使心怀警觉,也不容易发现潜藏的人。

  这是到吴彰岭的要道,而且是必经的要道。

  国华毫无戒心地,越过第一根铜管。

  他的思路,从真如姑娘身上,转移到凌云燕身上了。

  “如果不是那位黑袍怪人的出现,我不可能知道这妖女身怀惊世绝学,很可能反而上了她的圈套呢。”他心中自语:“她那一手对付男人的手段,确也别开生面,铁打的好汉落在她手中,也只有乖乘就范一条路可走……唔!怎么一回事?”

  他已经越过了第二根钢管,已经嗅入足够的异样气体了。这种气体无色无味,唤入的人是不可能发觉的,等到发觉了,也就差不多了。

  世间绝无入鼻即昏或死的毒物,所以路旁共布了八根钢管。

  怎么一回事?头有点晕,眼有点眩,就是这么一回事,晕眩感而且来势汹汹。

  身形一晃,脚下一乱。

  经验与见识激起求生的本能,下达正确的应变举动,引发最佳的反应。

  他向下坐倒,定下心神,伸手拉过腰间所佩的荷包。

  他对自己的健康状况十分了解,对迷香毒物下过苦功研究,是此中的行家,五官有所异样,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啸声破空传来了,狂笑声续起。

  岸上先抛下两根百链套索,兜头套落。

  小径前后,都有人从岸上往下跳。

  如果他是站立的,两根崖索必可将他套往勒牢。

  已来不及取荷包里的解药,同时神智正迅速地进入昏迷境界。

  双手向上一抄,居然被他抓住了先后套落的套索,在一声怒吼中,套索凶猛地被他拉下。

  惊叫声中,两个人手舞足蹈向下栽落。

  是套索的主人,被他拉下来了。

  两把钢刀疾落,赶到的两名大汉手下绝情。

  “要活的!”叫声破空传到,但已晚了一步。

  “砰噗……”被拉下来的两个人,与国华撞成一团,从三丈高处掉落,冲力十分猛烈。

  国华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剎那,知道自己抖动的绳索,缠住摔倒撞中他的两个人身上,三个人都无法及时挣扎控制身躯,向外侧滚滑,向百尺下飞珠溅玉的深涧飞坠,两个家伙的狂号声惊心动魄。

  “糟糕!”涌来的人向下面狂叫:“快派人去打捞,生见人死见尸,快!”

  ***

  小天池的法海寺规模不大,有殿三楹,禅房数间,本地人也称之为小天池寺。

  寺南的山坡下,建有茅屋数间,居民是种山的农户,夏日香客多,农户也兼卖一些食物接待香客。

  其实,小天池地势荒僻,从九十九盘大道登山的人,哪有余暇前来天池寺礼佛?因此,显得特别清幽,时届隆冬,这里更是人迹罕至。

  这处毫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今天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首先封锁了法海寺,然后包围了五座农舍。

  那家姓孙的种山农户,两进茅屋共住了七男女。孙干孙坤两双夫妇,加上三位七至十岁的两男一女,七个人生活相当清苦。

  七男女瑟缩在堂右的墙根下,面对着高坐在长凳上的五个凶神恶煞。

  大方桌上沏了一壶茶,但喝茶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坐在主位上的玉树公子陈秉忠。

  大门是敞开的,门外有警卫,寒风从门外刮入,七个可怜虫抖得更厉害了。

  “孙干,你过来回话。”桌右坐着的冥河使者倒也和气,招手要农舍主人过来。

  冥河使者章世鸣,是狂龙的口盟兄弟,玉树公子有时也会客气地称他一声章叔。

  但今天,玉树公子是以朝庭密使官方人士身分办事,因此坐在上面发施号令,冥河使者只能打横相陪。

  孙干是一位四十来岁,长了一张朴实面孔,壮壮实实的汉子,正是标准的种山人才。

  脸上黧黑的风霜,与长满老茧的一双粗大巨手,代表了他奋斗一生所特有的岁月遗痕,与平凡地生平凡地死,安于现实的拙扑农民性格。

  “小的就是孙干。”孙干上前爬下叩头,惊恐的眼神令人恻然心动,浑身抖动,语难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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