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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方士廷,桐城浪子方士廷。”

  “在下记住了。原来你是春秋山的杀人凶犯……”

  “记住了你还不走?滚!”

  “阁下……”

  “再不走卸下你的狗爪子。”

  夜游神打一冷战,扭头便跑。

  方士廷哼了一声,恨恨地自语:“这家伙简直昏了头,居然敢独自前来探道,真是不知自量,却误了我的大事。”

  已有白道人物闻风赶来探道,今后寺中将加强戒备,夜间前来必将十分凶险,大费手脚,恐怕还得受到暗袭,不易入内查探了。

  暗不来明来,他决定白天硬闯,白天不怕受到暗袭,比夜间要安全些,虽则他并不怕有人暗袭。

  次日巳牌末午牌初,九子寺山门前静悄悄。半山的暗桩加多了,戒备果然加强,没有人能攀登碧云峰而不被发现,每一处可攀登的地方皆设了暗桩。

  他一身黑劲装,佩了剑,大踏步走上了登山的小径,单人独剑胆大包天。

  暗桩已用信号将消息传出,但没有人出面阻拦。他当然知道,不久便会有人出面盘道了。

  怪的是到了半山,依然不见有人出面盘问。

  正走间,前面出现三个人影,是三个穿青袍的人,每人挟了一个长包裹,正往上走,像是进香的香客。

  他的脚程快,终于赶上了。

  三个青袍人听到了脚步声,同时驻足扭头下望。最后那人年纪四十出头,满脸横肉,三角眼厉光闪闪,左颊有一块长满青毛的鹅卵大胎记,其色青紫难看已极。看清了他,这位仁兄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色的尖利牙齿,桀桀怪笑道:“老弟,才来呀?”

  他也咧嘴一笑,说:“不错,才来。”

  “上山进香么?”

  “在下没那么多闲工夫,而且不信神佛。”

  “那你来有何贵干?”

  “彼此彼此。”他一语双关避不作答。

  “哦!贵姓?”

  “你们是……”

  “在下姓能名干才。”

  他呵呵笑,向上举步道:“原来是金华十二鬼之一的疤面鬼能干才,久仰久仰,只是咱们少见。”

  “你阁下是……”

  “听说去年你们十二鬼曾经参与袭击高桥村,按理不该不认识我。”

  “你是……”

  “方士廷。”

  “哎呀!你……”

  方士廷伸脚一拨,双方相并而行,这一拨势难闪避,疤面鬼惊叫一声,扭身便倒,骨碌碌向下滚。

  说快真快,方士廷一声长笑,俯身伸手一钩,便钩住疤面鬼的左脚,顺手一带。

  “哎……”另一鬼也倒了,同向下滚。

  最上面的一鬼大惊,发狂般向上奔。

  方士廷哈哈笑,叫道:“慢走慢走,别摔倒了。劳驾通报一声,告诉九天玉龙我桐城浪子来了。”

  到了九子寺,寺门外高高矮矮站了五六十条好汉。沧海客刘权在中,右是九天玉龙,外侧是三喜妖婆。左侧上首是年轻人杜元戎;外侧是一个白发老人;再外侧方是血魔。另一人竟穿了一身金光闪闪的劲装,佩的是金剑,连眼珠似乎也成了金色,年约花甲,络腮大胡子也是金色,相貌与众不同,一看便知是河南开封的金魔尤朗,宇内三邪之一,无法无天的魔头。

  至于南海双残一群人,站得远远,全用困惑的目光迎接。

  他对这些人陌生,全不认识。

  除了曾经与他拼成平手的九天玉龙,与曾被他所救的沧海客之外,其他的人皆用不屑的目光向他注视,并未将他放在眼下。当然,他一个年轻人,名号虽然响亮,但这些江湖顶尖儿人物并不曾见识过他的艺业,瞧他不起并非奇事。

  血魔是唯一害怕的人,但人多势众,也不在乎他了,他单人独剑成不了事。

  神偷鬼窃不在人群中,这两个老贼那敢出面。

  这两年来,方士廷的名号已传遍江湖,但谁都知道他是云龙双奇的手下败将,今天居然惊动了这许黑道顶尖儿人物相迎接,委实风光已极。

  他大踏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下,他从容而进,这份豪情与胆气,确也令这些魔头们心折、动容、惊讶。

  他在两丈外止步,抱拳行礼笑道:“不敢当诸位厚爱,方某这里郑重申谢。”

  九天玉龙呵呵笑,朗声道:“方老弟,是来襄助施某么?施某先行谢过。”

  “呵呵!在下是来拜望前辈的。”

  “不敢当,施某深感荣幸。”

  “在前辈未上法场被正法之前,在下必须来拜望前辈一次。”

  九天玉龙大为不悦,怒声道:“老弟,说笑话也该看地方,有分寸。”

  “呵呵!前辈原来听不进老实话。”

  “你今天是有意前来当众侮辱施某的?”

  “呵呵!在下怎敢?首先,得表明身分,目下方某是九江府一等一级巡捕。”

  他的话立即引起一阵骚乱,群众大哗,有人大叫:“原来他是六扇门的鹰犬,埋葬了他。”

  他不在乎,仍然笑呵呵地说:“在下此来,是向诸位申明的。其一,在下奉命捕拿九江血案的凶手,他们是风尘三杰的散花仙子商大娘,与云雷的妹妹云莹。从犯有晴天霹雳与龙飞的妹妹龙玉雯。这些人必须活擒归案。九江的法场在等着他们就刑法。其二,云龙双奇虽不是主从犯,但他们早晚会犯在方某手中,因此特来奉劝诸位少管方某的事。如果诸位伤了方某的人犯,那么,诸位便得准备打官司。其三……”

  “你还有其三?”九天玉龙不耐地问。

  “不错。”

  “你不必说了。”

  “为何不说?钟不敲不响,鼓不打不鸣……”

  “咱们不理会你的话,你说了等于白说。”

  “不然,话必须说清楚,交代明白,以尽礼数。至于前辈听是不听,那是另一回事。”

  “你做你的鹰爪,施某做施某的江湖亡命,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你我已有了无可避免的冲突。”

  “你少废话。”

  “在下必须说明白,绝不是废话。其三,龙玉雯已落在前辈手中,请将她交给在下带走。”

  “什么?”

  “你明白在下的话。”

  “在这么多高手名宿之前,你竟敢说这种话?”

  “在下不是说了么?”

  右侧不远处有人大叫道:“在湘南,这家伙曾自称他是云龙双奇的妹夫,显然他包藏祸心,宰了他。”

  另一名尖嘴缩腮的人也怒叫道:“不错,这厮包藏祸心,焉不知他不是云龙双奇的同谋,故意制造出仙人峰血案的谣言,来引诱咱们的同道上当的诡计?宰了他这狗东西。”

  九天玉龙摇手制止众人叫啸,沉声道:“方士廷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他仍然呵呵笑,说:“不是欺人太甚,在下所说的全是肺腑之言,用意是不让诸位犯下错。在下身在公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职责所在,不得不来向诸位提出忠告。”

  九天玉龙怒极反笑,问道:“听权老说,上次你随冥府妖婆去投山海夜叉为师,不知是真是假?”

  他向沧海客一指,说:“刘前辈曾目击其事,真假他自然明白。冥府妖婆已经找到了百劫邪神,已劝告百劫神早日归隐珍惜羽毛,因此百劫邪神这次不会前来助你们了。”

  “老弟的第三件事,委实令施某为难。”

  “有何为难?”

  九天玉龙向杜元戎伸手,说:“这位老弟姓杜,名元戎,是八部天龙前辈的弟子,八部天龙与令师山海夜叉齐名。”

  “哦!在下听说过天机真人的名号。”

  “咱们昨夜经众推举,公举施某为主婚人,阎婆婆与金魔尤兄为大媒,将龙小丫头许给杜老弟为妾,今晚便要完成红烛之喜。你老弟前来索人,岂不令施某为难?我看,你还是乖乖走吧。”

  方士廷坚决地摇头,一字一吐地说:“你们的事在下不便过问,但方某必须将人犯带走,绝不通融。”

  金魔早已怒火冲天,一跃而出怒吼道:“小畜生,你再说一句试试?”

  他脸色一沉,叱道:“滚回去!你这犯禁的亡命,在下不逮捕你,已算是你祖上有德了。”

  穿金色衣,那是犯法的,被官府抓住,不杀头也得充军,金魔登时气得发抖,一声怒啸,疯狂地冲来。

  在天下黑道群魔的注视下,交手的双方,已无可避免地走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绝境,事关一生的声誉,岂敢不全力以赴?

  金魔怒极出手,忿然攻出一招手脚俱至的“日月争辉”。怒啸声掩盖了出招的隐隐风雷,闪凶、狂野、迅疾、诡奇,势如石破天惊。

  “噗噗!”双方人影乍合,传出了可怖的暴响,地面走石飞沙,尘埃滚滚。

  人影飞旋而分,换了方位相距约两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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