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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四更末,六煞心惊胆跳地走出黑暗的大门。后面,九华羽士和废了一腿的青龙煞送至阶下。

  九华羽士指着白莲丹士的尸体,向白虎煞说:“施主可将老道的尸首带回庄中,只说在半途被人暗袭而毙,免得秋小狗起疑,请记住,明晚三更初,咱们等诸位的消息。至于咱们如何攻庄恕贫道守秘了。”

  “道长请放心,庄门一带机关埋伏,在下负责全部毁去,接应诸位入庄,里应外合,秋小狗狗命难逃。”白虎煞斩钉截铁地答。

  红纱煞地暗星梅礼拍拍胸膛,愤然地说:“飞龙楼四周,在下愿负全责,引金神老前辈直捣小畜生通至庄外的秘密地道截留,断他的逃生之路。”

  “好,一切拜托了。”九华羽士高兴地答。

  青龙煞支拐站在台阶上,诚恳地叮咛道:“诸位兄弟珍重了,切记守口如瓶,在未动手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

  六煞行礼告辞,隐入暗影中走了。

  ***

  在青灵观,去的人全军覆没。

  恨天无把带了四名高手,从城西北角越城垣而入,展开飞檐走壁的轻功,直奔城东角。

  青灵观,在城东近北面的一条偏街上,观前有一座广场观后靠近城根,四周槐树如林,是城东最幽静的偏僻角落。但左首近东门不远,是肮脏杂乱的羊市,入暮时分羊群赶到入栏,膻气冲天,连青灵观也可嗅到迎风飘来的膻气,也可不时听到照顾羊群的伙计发出的吃喝声。因此,想秘密接近青灵观并非难事。

  秋雷在许州建业,结交江湖群枭。巴结官府,结纳土豪劣绅,成为地方上的名流。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到底不愿意在城中闹得太凶,打打杀杀不象话,明火执仗胡作非为怎成?所以必须在黑暗中进行。恨天无把当然不敢明来,五个人从城根接近,迫近青灵观后,越院墙而入,直趋云房后的内院门。

  青灵观共有两进大殿,后面是云房,住了包括观主在内三十余名道侣。东院,是本地施主们酬神时休息的所在。西院,是接待同道和供远方施主落脚的地方,共有一排八间客室。

  假扮郎中的毒王和装成哑脚夫的恨地无环,寄住在西院的一间套房中,内间里则安顿假扮小徒弟的欧阳慧姑娘。

  身临虎穴,不由他们不加意提防。毒王已下定必死的决心,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切皆准备停当,只想等秋雷出庄入城,他便好用毒物行刺作孤注一掷。自从恨地无环已和铁手姜环联络上之后,毒药已转交李玉衡,他便要恨地无环离开去联络一直跟踪秋雷的离魂掌、褚、费三个人。但恨地无环不知离魂掌的下落,一时还不打算离开。

  三人知道处境相当险恶,明知青灵观中藏有飞龙庄的走狗,因此一切举动皆特别留心,免得露出马脚。

  毒王修为已将臻化境,所炼制的奇药日夜不离身,表面上他是个老实的江湖餬口走方郎中,木讷拙朴看去毫不起眼,其实暗中常防不测,用笨拙的举止掩藏着无比机警的冷静头脑。一个已决定拼死的人,已不在乎任何事了。

  三更正的更梆声远远地传来,如银月色透入窗中,夜深了,寂静得可怕。

  瓦面上,响起了轻微的异响。

  恨地无环用手肘轻推身畔的毒王,正待起身下榻。

  毒王一把拉住他,附耳说:“不可妄动,咱们千万不可露出马脚。来了五个人,分守在四角中间这家伙是故意引咱们的。”

  “故意引咱们?”恨地无环也附耳低问。

  “是的,他们要试咱们是不是练家子。等着,他们会入室的;既然来了,他们不完全摸清咱们的底细绝不会死心。记着,一切由我应付。”

  “万一……”

  “没有万一,不是他们死,便是咱们埋骨;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可动手。”

  “慧姑娘会不会……”

  “慧丫头志切亲仇,她不会冒失冲动的。”

  瓦面声响已杳,门外廊下有了脚步声。

  “难道说,咱们已引起小畜生的疑心了?”恨地无环问。

  “很难说,小畜生如无过人之能,岂会有今天的成就?我相信在这群雄毕集风雨飘摇之际,他绝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人。我很替李小哥担心,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太危险了。”

  “这倒不用担心,自服了你的药后,他确是像真病,其他的贩客为了生计必须离开,留下一个病小伙计在客栈捱命也是常情,不会引人疑心的。”

  有尖刀插入门缝了,拨门闩的声音隐约可闻。

  “果然不错,是试咱们的,拨闩的笨手法装得很像。”恨地无环懔然地说。

  “等会儿还有麻烦哩!千万沉着点儿。”毒王郑重地叮咛。

  房门悄然而开,千里火一晃。所谓千里火,不是可照千里的玩意,而是用来做信号的联络工具。这东西有两种,分大小两型。大型的是四方形的五寸见方木盒,前面开一个圆孔,用白绵纸糊上,在后面用火折子生火,可以照近距离的景物。小型的大仅一握,相当名贵,不用火而用金刚青磷石置放于内,百步内可见微光,像是鬼火,要照物须在五寸之内,并无大用。

  来人用的是小型千里火,共有两支,像一双鬼眼,不明内情的人,半夜三更突然看到,不吓死才怪。

  脚步声渐近,在床前站住了。

  毒王和恨地无环呼吸深长,像是沉睡如死。

  进入室中共有三个人,另两人一个把住房门外,一个在屋顶把风。

  内间里,慧姑娘和衣而睡,剑藏在棉被中,随时准备动手。她留心听着外间的动静,心已提至口腔了。这次闯龙潭虎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连秋雷也没看到便被人认出,前功尽弃岂不可惜?难怪她紧张。

  内间门悄然而开,进来了一个人,火折子一亮,房中景物入目。这人在床前走了一周,突然伸手猛探姑娘的头部,五指如钩,食中两指落下处,正是双眼。

  姑娘的心几乎跳出了口腔,暗暗叫苦,不动手不行了。但她仍然沉得住,强按心跳暗中行功戒备丝毫不动。

  来人的两指一发之差,停在她的眼皮上方,没再往下落,悬在那儿了。

  姑娘差点儿便出手反击了,好险!

  片刻,来人熄了火招子,出房而去。

  外间,恨天无把突然擦亮火折子,点燃床头木几上的油灯。他看清木榻上的两个老家伙,四仰八叉躺得极不雅观,张大着嘴,口水从嘴角流湿了木枕头,光看这睡相便知老家伙们睡得十分沉了,别说亮灯,大概将他们抬走,恐怕他们也不会醒来哩!

  恨天无把双眉紧锁,心说:“难道真是不中用的走方郎中?我大概走了眼了。”

  他不死心,虎尾棍倏然向床上迅雷似的击去,如果真打上,床上的两人不断成四段才怪。

  棍在两人的胸上方停住了,轻触着胸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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