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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江南浪子点点头,说:“如果金四娘和飞龙已遭毒手,咱们进攻大寨之举风险太大,陶贼有九华羽士和玉虚子助阵,咱们确是难以应付哩。”

  “依贤弟之见……”

  “小弟之意,如果证实金四娘和秋雷已遭毒手,咱们须以进为退,日后再说。”

  江南浪子走向桌旁。桌上的水彩画,原来是夔府附近的写景图,上抵南乡峡,下达瞿塘峡中段的铁滩。

  他指着夔府北面的马连溪,说:“咱们今晚便派人沿溪而上探道,舟群明晨即沿溪上行,摆出要进攻大寨的态势,却在半途接回晚上派出探道的人,然后转舟下航,出大江直放夷陵。小弟,算定陶城见到咱们大批高手夜间探道,必定连夜召回三钩镇埋伏的人,赶回大寨厮拼,等发觉上当,想追已来不及了。”

  玉面郎君表示异议,立加反对道:“不可,如果咱们示弱撤走,日后三峡水道将不是咱们的了,势非退出不可。不管怎样,既然到此地步,除了势不两立拼到底之外,已没有其他抉择。”

  正商讨间,先后又来了三名禀报消息的人。传来的消息说,已证实金四娘和秋雷两人,确是在南乡峡上游被袭失踪。同时探出君山秀士亦曾参与,撞翻了水贼一艘长艇,并杀了三名登舱问罪的水寇。

  其次便是夔府城外巴山苍猿的爪牙,正陆续撤走中。而上游各地水寨的船只,却纷纷下放瞿塘进入夔门,显然在下游集结,企图在江峡中分头截堵一剑三奇的退路。

  正委决不下中,赵长江率领着十一名同伴逃回来了。赵长江将经过一一说出,一剑三奇立即派人到码头上详查,看看是否有裁金四娘的小客船到步,是否有人见过梭形快艇靠岸,下航的船是否有人见过这两条船。

  许久,消息终于打听出来了。有人亲见梭形快艇被两艘小货船撞碎在险滩中,有人亲见一艘小客船撞毁在山崖上。同时,有人捞获不少江上瓢下来的破船板和杂物,证实了金四娘和秋雷沉身江底是真的。

  一剑三奇进击大寨的决心终于动摇了,他想到巴山苍猿既然收拾了金四娘和秋雷,必定势气大振,不肯放松罢手,孤注一掷势在必行。撤回府城附近的人,其中必有阴谋,也许正是以进为退的毒计,要引诱他一剑三奇前往大寨送死。

  水寨的人向下游集中,自然是截断后路的狠着,巴山苍猿算定他必定失败了,也许正派人下夷陵州,捣他的夷陵老巢哩!

  他愈想愈心惊,将所揣测的事向众人说了,最后说:“看来,咱们这次棋差一着,一步错可能全盘皆输,没想到陶子安能将九华羽士和玉虚子请来助拳。说实话,愚兄接下九华羽士相当吃力,两位贤弟双斗玉虚子,也很不容易讨好,那么,凭我们人数不足百名的弟兄们,怎能应付巴山苍猿大寨中的数百喽啰?二弟的计策确是值得一试,他们以退为进,咱们正好将计就计以进为退,日后再邀集朋友和他决一死战。长江。”

  “长江在。”赵长江离座躬身答。

  “你是说,君山秀士确是出面助你们么?”

  “是的。”

  一剑三奇向玉面郎君问:“三弟,你看,咱们前往拜望君山秀士,是否可望获得他的相助?”

  玉面郎君略一沉吟,说:“咱们与他素无来往,很难说。这家伙名列三邪,不与正道人士交往……”

  江南浪子呵呵笑,接口道:“不错,这人是不卖任何人的账的,咱们不前往套交情,也许平安无事,如果前往请求他相助,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反目成仇,被他损几句咱们也脸上无光。小弟倒有一计,也许可以有用。”

  “二弟之意……”

  “派两个人冒充巴山苍猿的爪牙,找他们的晦气。同时,派人以第二者的身分,秘密游说巴山苍猿的人。唆使他们向君山秀士报复撞船杀人之仇,岂不大妙?”

  一剑三奇不住点头,说:“游说巴山苍猿的人,挑拨撞船杀人的仇恨,行之不难,但……但派人前往冒充巴山苍猿的人找晦气……太危险,说不定弄巧反拙,咱们危矣!”

  江南浪子笑道:“事实上不必和君山秀士正面冲突,只消派人在水中凿他的船,一凿即走,留下咱们夺来的分水钩栽赃,君山秀士自会认定是巴山苍猿的人所为,根本用不着现身照面

  “二弟,你别忘了君山秀士的潜龙队名震天下。”一剑三奇抢着说。

  “哈哈!天黑而江水混浊,潜龙队又待如何?我和三弟今晚前往,三弟替我把风。”江南浪子傲然地说。

  一剑三奇思量片刻,大声说:“好!咱们就这么办,以进为退,立即着手。”

  ***

  入暮时分,一艘中型客船缓缓靠岸,泊在码头的最西端。船上的人不见上岸,舱门旁,挂了一条绿纱,随风飘拂甚是触目。

  金四娘和秋雷早就从陆路到了夔府的西关外。在一处山林中藏身,晒乾了湿衣裙,等待着天黑。

  这期间,金四娘开始将三阳神功心诀,按部就班传授给秋雷。指导秋雷着手练功,她成了秋雷无形中的师父,代祖传艺,居然极为热心,一丝不苟。天知道她怀了些什么鬼念头?竟将家传的绝学传给一个陌生人。

  秋雷的练气术基础打得好,不然也不会获得金神金祥的赏识传给他横行江湖的金针掌。加以他天赋奇佳,金四娘也指导有方,只两个时辰,他便将初步筑基的入门心法参悟了。

  看看天色将晚,两人开始结扎。金四娘褪下绯色的衣裙,只穿里面同色的劲装,用裙将剑包了。她的行李留在酆都两侍女处,秋雷的行囊同样没带来,两人只好马马虎虎委屈些儿。

  秋雷结束停当,说:“金姐,等城门关了之后,小弟先越城而入找些吃食带出,再到码头找船。”

  “最好替我找一套村妇衣裙,我这身装束太明显,瞒不了江湖人。”金四娘说。

  秋雷笑笑,傲然地说:“金姐,咱们绝不隐瞒身分。先认定可以容身的船,不上则已,上则船便得由咱们做主,怕什么?”

  “不然。”金四娘却谨慎地说又道:“咱们现在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水,不宜意气用事,闹将起来,咱们无可奈何。观时势,识时务,能屈能伸,方能平安离开。我看,我们如果不改装易容,可能要葬身大江,何苦?”

  秋雷不住点头,同意地说:“好吧!我先去设法找衣衫和食物。”

  他当然知道金四娘的话有道理,无可反驳,但心中有点不快,又一次被金四娘左右了他的意志。

  夜来了,一剑三奇派出的探道高手悄然走了。他以为巴山苍猿是傻瓜,也以为巴山苍猿看不出他目下穷途末路逆境,自以为得计,还在暗自庆幸得意哩!

  码头上静悄悄,下游传来隐隐的惊涛拍岸声,一弯新月已经沉没在西山头,夜风萧萧,船上桅灯在夜风中轻荡,码头上不见半个人影,城中三五声狗吠和更鼓声隐隐传来,划过了沉寂的夜空。

  挂绿纱巾的客船尾艄,站着一个船手打扮的大汉,用闪闪生光的眼睛,注视着四周,手中持着一把带有倒钩护手的短矛,凝神警戒提防意外。

  君山秀士的船灯火全无,静悄悄地不见人影。

  慕容永叔五内如焚,已经过了三天了,小姐和少爷的发蛊期已到,距死期虽说还有四天,但三天内再找不到解蛊药,一切都完了,他怎能不急?

  他早到了一天,还以为秋岚未赶到呢,眼巴巴的等着秋岚带来好消息,却没有想到秋岚已在险滩上被人所计算。这几天来,他食不甘味,也无法安睡,他像是苍老了十年,精神快崩溃了。

  前舱中,一灯如豆,舱门闭得紧紧地,灯光无法外泄。笑弥勒和慕容永叔并排席地而坐,内侧坐着脸色青灰、双目无神、肩腿浮肿、气息奄奄的乔姑娘天香。她的身躯不时发出神经质的痉挛。显然,她正用坚忍的意志,和创口上的无边痛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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