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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魏方大踏步出厅,一面沉声道:“李兄,咱们各行其是。兄弟不再重返尊府,我这就去找九华羽士。珍重,也许咱们永不会再有重聚的一天了。”说完,快步走了。

  鹰爪李豪呆了一呆,急步追出,却和一名店伙撞个满怀。店伙急退五六步,几乎跌倒,恐怖地叫:“东主!大事不好!”

  “什么事?”鹰爪李豪心惊胆跳地问。

  “信阳进来的客车,载来了小姐的师父玉清仙姑的尸体,车把式不是咱们的人,将车停在店门就跑了。”

  “天哪!”鹰爪李豪绝望地叫,急步冲出。

  店中大乱,一个娇小的人影乘乱离开了店门,谁也没留意,大伙儿正为玉清仙姑的后事忙乱得团团转。

  客车除了玉清仙姑的尸体外,还有从信阳县──那时信阳已降为县,五年后再升州──乘车赴许州的四名旅客,全部尸积车厢。

  玉清仙姑的致命伤在胸口,有小指大一个小孔,肺叶震碎,看不出是何种兵器所伤,既不是笔刺一类玩意,更不是暗器,看创口所流的血仍未凝结,其色鲜红,甚至尸体尚温,显然死去不久。

  乘乱离店的娇小人影,是鹰阴爪李豪的大小姐李美贞,她乍听到师父的尸体来了,在后堂偷听的地方当时便吐了两口血,感到昏昏沉沉,眼前发黑,直等到看了师父的遗体之后,她反而平静下来了,悄然结扎停当,乘乱溜出了大门,向北急走。

  她知道飞龙秋雷早晚要向她李家下手的,却未料到她会成为引起灾祸的火引,她曾经见秋雷的,秋雷在城中招摇过市,她岂会陌生,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条件太高,在未见到师父遗骸之前时,她很难相信潇洒英俊的飞龙秋雷,会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棍,会提出这种逼她抛头露面席前赔罪的条件来。

  “我要找他评评理,找他赔罪,求他,求他放过爹爹。”她心中在狂叫。

  她知道七柳湾的路径,出了北门,走西北至石固镇的小道,越过德星亭,天快黑了。

  她爹爹虽说姓白道的英雄,但甚少和黑道好汉冲突,南北骡车店所载的客货,极少有社会名流和值钱的货物。因从不提江湖事,所以,她对险恶的人心,和江湖的凶险所知有限,算起来,她该是一朵温室里培植出来的娇花。

  一个不知世道艰难人心险恶的无知少女,不认为飞龙秋雷没有理由不择手段陷害她的爹爹,人心是肉做的,爹既然情愿将骡车店奉送,飞龙秋雷难道还不满足。一面在谈条件,还未谈出结果,便下手段杀害了她的师父,未免太狠太毒了。

  同时,她认为一切灾祸,都是因为她在小食店前打人所引起的,她必须挺身而出和飞龙秋雷解决,人岂能不讲理?可怜的姑娘,她竟想和秋雷讲理。

  五六里地要不了多少的时间,远远地,七柳湾灯光在望了。

  天宇中,仍残留着黯淡的落日余晖。

  七柳湾三面环水,小径从湾西南绕过,有一条三岔路,东北岔出的小径,是进入七柳湾的小路,三岔路口是一座枫树林,黑黝黝地。

  她到了三岔口,毫不迟疑地踏入至半里外七柳湾的小路,走不到三五址步,蓦地,她骇然站住了,几乎惊叫出声。

  三岔路口在枫林之中,枫林占地甚广,走了三五十步,仍未走完枫林。

  天色不早,淡淡的落日余晖照不入枫林,走入林中,三五丈外的景物已难分辨。小径笔直通向七柳湾,远远地,村中一盏指路灯迎风摇晃,远在半里外,事实上看不清灯附近的景物,只看到灯光而已。

  李姑娘的眼前有东西出现,令她大惊灾色,吓得她几乎尖叫起来,站在路中进退两难。

  那是一根耸立在路中间的木杆,离地丈余,绑了一根长约八尺左右的横木,两端各倒吊一个尸体,头上脚上,双手扭曲着张开,脑袋离地两尺,不住轻轻摇晃,转动。

  黑夜中虽看不清尸体的形状,仍由倒吊的光景看来,必定十分可怖。

  同时,一阵中人欲呕的怪臭入鼻,不像是尸臭,也不是血腥。

  她那曾见过这种惨像?人死了还将尸体倒挂在木杆上示众,未免太惨忍了,想起来就让她毛骨悚然,何况亲眼目睹。

  她脚下迟疑,有点进退两难。看样子,飞龙秋雷对杀人是毫不在乎的了,说不定将她杀死也吊在这儿示众哩!想迟,但又不甘心,飞龙秋雷限期答复的时刻已经差不多了,不解决怎行?,为了葛村一家大小的安全,她必须找到飞龙秋雷解决。

  她一咬牙,决定向龙潭虎穴闯。她不敢验看尸体是谁,壮着服从旁绕走。

  走了三五十步,她又恐怖的站住了。路中间,惨像怵目惊心,血腥中人欲呕。她感到胃在收缩,毛发直竖,浑身发冷。

  “天!好惨!”她神经质地怖极而叫,连退五步。

  那是一具被肢解了的尸体,身子摆在路中,脑袋搁在一根尺长树枝的顶端,两手两脚散置在路旁。黑的是血,白的是肉,惨不忍睹。

  即使是大男人,看了这光景也得魂飞魄散,何况她一个小女子?她想转身逃跑,但腿像是软了。

  惊魂未定,蓦地,她感到颈后痒痒地,有东西在颈上乱爬。

  她伸手一摸,摸到一只冷冰冰的大手。

  “天哪!”她恐怖地尖叫,猛地转身。

  身后一个高大的黑影,刚冉冉消失在枫林中。

  黑暗中看去不像是人,从头到脚一般大,黑黝黝地像一截粗大的树干,分不出头腰,没有手也没有脚,去势奇疾,不知是人是鬼。

  正魂飞胆落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鬼啸,如在耳畔发声,尖厉刺耳。

  她再次回身,只感到一股寒流从尾闾沿脊向上升,想叫,叫不出声,用掌背塞住樱口,恐怖地向后退。

  插死人头的树枝旁,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头,圆滚滚地,没有脖子,约有三尺圆径,肌色惨白,眼如海碗,口如血盆,轻轻地左右轻晃。

  不等她看清是啥玩意,怪头发出一声鬼啸,突然向路旁滚动,像一个车轮,滚入枫林中一闪不见,再定眼看去,树枝上的死人头已经不在枝上了,失踪啦!

  她并不是胆子小的人,鬼怪虽使她心中惊骇,但还不至于令她心胆俱裂,真正令她恐惧的是倒吊着的死尸,和被肢解的尸体,她怕埋伏在七柳湾高手,不问情由便猝然向她袭击,也将她的尸体倒悬在这儿示众,岂不惨哉?她并不怕死,但,她爹爹已决定不再派人前来七柳湾答复飞龙秋雷,那么,她如果死在这儿,谁来和飞龙秋雷谈判?明天……想起明天,她不寒而栗。

  “不管怎样,我必须在今晚找到飞龙秋雷。”他向自己叫。

  为了她父亲的安全,她怎能被几个不知真假的鬼怪吓跑,不久前摸在她颈脊上冷冰冰的鬼手仍不能令她退缩,银牙一咬,鼓勇跃过路面的残躯,向前面七柳湾的灯光奔去。

  又奔了三四十步,前面“吱溜溜”两声鬼叫,路两侧黑影乍现,两个高大的无头怪鬼拦住去路,并肩一站。两个无头鬼一式装扮,白长袍,腰围黑带,左手接着一把破蒲扇,右手晃着一很长及地面的大草绳。

  没有脑袋的颈腔,血迹斑斑,上半身的血迹令人望之心惊。

  出现的太突然,在月色朦胧中,令人见了魂飞魄散。

  “哎呀!”她尖叫,几乎昏倒,连退五六步。

  “还我命来!”两个无头鬼用尖厉可怕的声奇怪叫,白影摇摇,一飘便至。

  她弄不清是人是鬼,是人为何没头?不由她多想,下意识扔头便跑。

  糟了!跑不了啦!后面鬼啸令人惊心动魄,鬼影幢幢,一截木头般的黑色无头无手脚鬼、白色的巨大怪头,还有两个不曾见过的戴高帽无常鬼,一白一黑,四个鬼怪在她身后两丈左右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

  “拿命来!”恶鬼们怪叫。

  她心胆俱裂,浑身发冷,站住尖叫道:“我要见飞龙秋大爷。”

  她无法分辨这些怪鬼是人是鬼,但却肯定地相信定然是人,在飞龙的住所前,不会有鬼怪,世间如真有鬼怪,飞龙秋雷怎敢在许州为非作歹?只是她并不清这些鬼怪为何没有人形而已,尤其是那个大头,人是无法装扮的,确是令人莫名其妙。

  情急中她本能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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