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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锦城馆主冷笑一声,厉声说:“咱们这些人,都是抱定必死之念而来的英雄好汉,你用人质威胁,没有用的。”

  秋华阴森森地说:“你们出动了大批高手,埋伏截击我一个江湖晚辈,要说你们抱定必死之心而来的,大概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废话少说,让路。”

  锦城馆主拾起凝霜剑,徐徐迫近说:“你必须死,任何人质也阻止不了老夫杀你。”

  秋华用飞电录在池夫人的耳前鬓角徐徐划动,鲜血立现,冷笑道:“在下还不想亲手杀死池夫人呢,就等你用剑刺来,看你能不能贯穿池夫人的心窝?上啦!老家伙。”

  锦城馆主吃了一惊,喝道:“住手!”

  秋华停止移动录头,叫道:“让路。”

  叙州三英的老大低声向锦城馆主说:“聂前辈,他已力尽,走不了多远的,暂且放过他,咱们盯住他就是。”

  锦城馆主事实已别无抉择,极不情愿地闪在一旁说:“小辈,你走不了的。”

  “走不走得了那是我的事。阁下,把在下的剑丢过来。”

  武朋友没有不爱宝剑的,锦城馆主自不例外,他眼看秋华凭这把宝剑,竟然击败了他们十一个高手名宿,目下宝剑落在他手中岂肯割舍?不理会秋华,向众人叫:“咱们退!”

  说退便退,身形一闪,便远出三丈外,隐入雾影之中。

  秋华无计可施,只好罢休,押着池夫人急走。

  如果在平时,背后背了一个少女,前面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妇,暖玉温香抱满怀,艳福齐天。可是今天他却在受活罪,筋疲力尽,举步艰难,苦不堪言。池夫人的穴道虽未被制死,但她浑身乏力,必须由他抱着移动,哪能走得快?

  他清晰地听到身后跟踪的脚步声,心中焦虑万分。

  “老天,怎样才能摆脱他们呢?”他惶然地想。

  地势逐渐下降,但坡度已渐渐平缓,已找不到小径,所走处全是密林。狗吠声已近,想是距村落已经不远。

  他向犬吠声传来的方向踉跄前行,后面,锦城馆主一群人,在雾气笼罩中紧跟不舍,像一群饿狼。

  黑煞女魅已完全清醒,颤声叫:“秋华哥,扔不掉他们的,放下我你……你逃生去吧。”

  他吁出一口长气,焦躁地说:“求求你,别说这种话好不?”

  她激动地在他汗水晶莹的脖子上狠狠一吻,咬紧银牙说:“好,我不说,免得分你的心神。”

  “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他吃吃地说,只觉精神一振,脚下平空生出狠劲,踉跄向前狂奔。

  前面出现了一处茅草茂密的斜坡,树林向右延伸。他心中一动,一掌将池夫人劈昏,向斜坡下一推,并惊叫一声,立即向右沿林缘故轻脚步急走。

  池夫人骨碌碌向下滚,发了滚动的响声。后面跟踪的人,远在四五丈外,用耳力迫踪秋华的去向,听到秋华的惊叫声,以为秋华失足跌倒,并未在意。

  斜坡有十余丈高下,等他们发现昏厥在坡下的池夫人,方知道上当,立即分头搜寻。锦城馆主料定秋华必定循狗吠声觅路,因此也循狗吠声急追,带了叙州三英,四个人相距各三丈,排成一列保持目视距离,并肩搜进。

  秋华却不循犬吠声前行,向右沿林急走,走了里余方折向,保持与犬吠声斜进的方向悄悄前行。

  不久,糟了,雾气渐消,愈往前走雾气愈淡,前面一望无涯的雾影,可看到五六里外的青山。原来这一带雾气下沉,凝积在下面高不及五尺,人在其间走动,但见雾气翻腾,恍若在云端之上走动一般。下面看不见八尺外的地面,上面却可看到长在云端的零星树林,宛若置身在幻境中,人和树皆在云顶飘浮,奇景令人心为之动。

  他无暇观赏雾海奇景,暗暗叫苦。他身材高大,雾只能掩住他的下半身,头上炎阳高照,怎逃得过追逐人的监视?

  但只消看第一眼,便知希望未绝,显然距江面已是不远,远处的青山,定是江对面的山岭,只须再进一两里,必定可以到达江边啦!他的水性相当高明,带一个人浮水而下,相信尚可胜任。他虽然受了伤,但可以找一段枯木承载,只要入水之后,逃生有望了。

  他忘了叙州三英,三英的水陆能耐高明着哩!

  他挫低身躯而行,心中不住暗叫:“我得保持体力,保持体力……”

  挫低身躯而行,怎能保持体力?只走了半里地,他已有点头晕目眩,气喘如牛了。而且,上身愈挺愈高,远在三两里外的人,也可以看到他啦!

  啸声震耳,里外的锦城馆主已看到他了,发出警啸召集同伴,奋起狂追。

  他不得不奋余力向江边逃,暗叫完了。

  穿越两座矮林后,他感到双脚似乎重有千斤,不是在走,而是在拖,拖动这两条沉重的腿,累得他喉干舌燥,心火上焚,四肢百骸不是他所有,而是加给他的万斤重荷,一再跌倒,又一再爬起。

  背上的姑娘紧咬住衣袖,不许哭泣声从口中发出,泪水如泉,一串串向下滚,濡透在他已被大汗染透了背领上,浑身皆在颤抖。

  他吃力地向前挪动,口角涌出阵阵白沫,吁出的气温度极高,高得嘴唇已呈龟裂之象,喘息声可令三五丈外的人听到。

  他眼前朦胧,扳住一株小树杆,身躯一阵摇摆,双脚向下挫,脱力地趴倚在树根下了。

  “啊……”啸声震耳,愈来愈近,追兵将至。

  他浑身一震,吃力地站起,向前挪动。穿出矮树丛,蓦地,他朦胧的眼睛前,看到雾气的上方,露出一截高耸的船桅。

  “到江边了!”他虚脱地叫。

  嘉陵江这一段可通舟揖,有小舟往来保宁府。看到船桅,他知道江边就在前面不远了。

  他精神一振,踉跄前奔。

  桅杆徐徐前移,有轻微的划桨声。

  前面,突然响起一声虎啸,声如沉雷,震耳欲聋。

  桅杆突然快速移动,转向回头行驶。

  他可不怕虎啸,拼余力急奔,左手紧握住一枚飞电录,心中在狂叫:“虎老兄,别来打扰,你不能乘人之危。”

  后面啸声渐近。

  好了,江岸的树影入目。“噗通!”他掉在江边的一处小水湾中。

  水深及膝他忘了双脚受伤入水时的奇痛,将头埋入水中,咕噜噜地喝了一肚子水,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搏杀、奔逐,他身上大汗已尽,躯体内水分将干,如果再得不到水,必定因血太浓而昏迷。

  水入咽喉,他神智一清,可是双足发软,无法站起。

  蓦地,岸上有人大叫:“在这儿,快毙了他。”

  他扭头一看,暗叫完了,叙州三英正在脱下外衣。锦城馆主举着他的凝霜剑,在一旁指手划脚。

  他不能背着姑娘从水中逃命,目下他即使是独自一人,也不敢下水了,入水不沉才怪。

  “拼了!”他想,双手将四枚飞电录全部拔出,挣扎着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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