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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秋华冷哼一声,沉声道:“姓罗的,你少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在下可不吃你那一套。不错,你追魂判官的五雷谷自以为是武林圣地,深以为傲,但在下不知五雷谷在何处,并不犯杀头充军的死罪。吴某一不仗五雷谷成名,二不借五雷谷庇护,三不需用五雷谷的招牌招摇撞骗,四无利害相关,为何非知道五雷谷不可,吴某顶天立地,不自命不凡,错了便认错,做了的事绝不诿过他人。你指吴某年前夜闹五雷谷,你这是血口喷人,存心侮辱吴某,你是何居心?吴某出道以来,还没到过五雷谷,不知道五雷谷的谷口朝南还是朝北,凭什么你说我胡扯。姓罗的,你说话客气些,即使你比我年长三四十岁,你一不是吴某的师门长辈,二不是吴某的尊亲,何必摆出那份老前辈的架子来吓唬人?吴某如果胆小如鼠怕吓唬,便不会闯荡江湖活现世了。”

  “你这厮……”

  “别骂人,发脾气会短寿,你若大年纪乱叫乱吼,弄不好会中风。你如果再摆长辈架子吓人,吴某对阁下的话概不作答。吴某男子汉大丈夫,铁铮铮的汉子不愿自甘菲薄,我相信天下间愿挨骂的软骨头贱丈夫并不多,至少吴某就不是甘心挨骂,唾脸自干的人。”

  追魂判官这辈子,大概从未碰上秋华这种人,从未被人这般挖苦,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地向伏龙大师叫:“大师你看,这小辈还得了?”

  “你叫谁小辈?”秋华毫不卖账地问。

  “你这……”

  “哼!武林无辈,要摆尊长的架子,回五雷谷向你姓罗的子孙摆,姓吴的眼中,没有你这号狂妄无知,夜郎自大的长辈。”

  他把老家伙挖苦得体无完肤,痛快淋漓。怪!追魂判官似乎生得贱,反而怒火渐消,向前举步冷冷地说:“江湖朋友要想成名立万,最佳的终南捷径,便是向老一辈的成名人物叫阵,不管胜负如何,至少这份胆气令人刮目相看。看来,你是有心向老夫挑战,要老夫抬举你成名,老夫不得不成全你了。”

  华山老人伸手虚拦,急叫道:“奇老,千万不可激动。”

  追魂判官挡开手,冷笑道:“荃老,你们协助兄弟的盛情,不惜千里奔波,陪兄弟前来找偷暗器的人,兄弟十分感激,诸位在孔公寨行侠,曾经得到这人的全力相助,心中不免有点偏袒于他,这是人之常情,兄弟不怪你们。今天的事,看来已无商谈的必要,为免诸位为难,兄弟目下绝不为难他,请诸位放心,兄弟已有计较。”

  华山老人苦笑道:“奇老,请听我说,吴老弟在江湖的行踪,历历可考,年前他在湖广行道,尊府失窃之事,可知与他无关,夜闹五雷谷的人,并不能因他怀有飞电录便认定是他呀!”

  伏龙尊者也向秋华说:“吴檀樾所用的暗器,确是罗施主失盗的飞电录,檀樾可否说出飞电录的来处,用不着背上窃盗的黑锅,不知檀樾以为然否?”

  秋华断然地摇头,说:“大师明鉴,飞电录是朋友相赠之物,小可也不曾到过五雷谷。物各有主,假使罗前辈也像大师这般明白事理,小可双手璧还也甘心情愿。但像他这种态度,对不起,绝难奉还。至于该物的来源,承朋友看得起小可,以心爱的暗器奉赠,小可不是无义匹夫寡耻小人,小可的脑袋可以搬家,要说出奉赠的人,万万不能。小可知道大师为难,因此斗胆请大师与宗政老前辈回避脱身事外,小可不是善男信女,追魂判官的名号,还不可能将小可吓倒。”

  “吴檀樾……”

  “大师的好意,小可心领了。”

  追魂判官接口道:“既然你一不愿将飞电录交还,二不愿将来源说出,达德大师与荃老的道义已尽,今后只是罗某与阁下的事了。”

  “不错。”秋华冷冷地答。

  “冲老朋友们的面,罗某目前不和你计较。”

  “唔!很够朋友。”

  “一个时辰之后,罗某将追上你,好好商量商量。”

  “吴某在飞仙阁等候雾散,假使一个时辰之内雾散不了的话,也许你就用不着费劲追啦。”

  华山老人急道:“吴老弟,你还不趁雾浓的机会离开?”

  秋华哈哈一笑,说:“老前辈请放心,小可不怕与侠义英雄较量,只怕和那些倚众群殴的败类。以一比一,他想将小可的脑袋摘下来,老实说,他还不配。”

  说完,他向飞仙阁走去。

  坐在飞仙阁中等候,雾气愈来愈浓,几至对面不见人影,无法看到退至土民家中等候的群豪。

  久久,看看半个时辰过去了,雾气仍无消散的迹象。

  由于追魂判官的态度过于强横,激起了他的雄心壮志,决定和这位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追魂判官一决,一比一,他怕过谁来?即使不敌,山高林密,大雾弥天,要脱身易如反掌,因此他准备放手一拼,领教这些武林名宿的艺业,初生之犊不怕虎,他不在乎。近来艺业大进,也是他敢于向对方挑战的原因之一了。

  闲得无聊,他一时兴起,拔剑弹铗而歌:“水碧山清蜀道佳,雾失楼台不见家。狂歌醉,剑横斜,叱咤江湖是生涯。”

  他居然在生死关头,仍有余兴放歌,远处在民宅等候的追魂判官,听得心中冒火,也暗暗心惊。

  武林中的成名人物,经常会遇上麻烦,一些初出道的后生晚辈,常会不知死活登门求教生事,对付这些人,简直伤透脑筋。假使认真,旁人会闲言闲语说你没有风度,没有容人的雅量。如果不加理会,更糟!不明内情的人,会说你浪得虚名。假如一不小心在阴沟里翻了船,那就惨了,声誉扫地身败名裂,这辈子算是完蛋啦!因此,有修养的人,很少与后生晚辈计较,这就是所谓珍惜羽毛。应付不意事件,皆能小心翼翼谨慎处理,能忍则忍,非必要时绝不动手动脚,两句客气话便可皆大欢喜,尽量避免和这些雄心勃勃的小伙子冲突。追魂判官缺乏这种修养,多年来,他在家安居纳福,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几乎与武林断绝了往来。想不到居然有人找上门来,夜闹五雷谷,偷走了他珍逾拱璧的飞电录,这一来,他几乎气得发疯,不惜分赴各地踩探消息,发誓要搏杀这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贼人。

  愤怒令人疯狂,令人失去理智,他不听朋友们的劝告,一意孤行,要置秋华于死地,夺回飞电录,不惜以一世英名作孤注一掷。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他无法忍受秋华对他的态度,却忘了自己反省,忘了自己对待秋华的恶劣神情如何可憎。

  他在等候时辰到来,他的徒儿柴骏,手中擎着一根线香,火头已燃至香根以下,半个时辰在紧张中过去了。

  秋华歌罢,正待重新思索的歌词,突然听到身左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时辰似乎未到呢!”他想。

  想是这般想,戒备可不能松懈。他快速站起,左手探出了一把飞刀,剑隐肘后,挫低身躯全神戒备。

  来人到了丈外,方可看到身影。他吁出一口气,收剑迎上说:“原来是修罗奼女姑娘,你的伤好了?”

  黑煞女魅一身黑,带了惨白的鬼脸儿,奔入楼下抢近,急促地低声说:“多承垂注,小创伤早就好了,听到歌声和宝剑的震鸣,我便猜出是你,你还不走?”

  “我走?哼!不成,我要和追魂判官一决雌雄。”他从容地说。

  黑煞女魅一怔,问:“咦!他们追到了?”

  “在路对面的民宅中,还有一刻左右,他便会来找我拼命了。”

  “你……你和他拼命?”

  “是的。唔!听姑娘的口气,似乎不知我和追魂判官的事,为何又要我走?”

  “我早知追魂判官要找你,只未料到他们竟在这紧要关头追上了。”

  “什么紧要关头?”

  “记得在大奥谷找你的和尚和中年人么?”

  “记得,他们……”

  “他们来了,带了大批四川的白道人物,在这附近埋伏,志在杀你。”

  “咦!为什么?”

  “可能还是为了名单的事。我抓了一个人逼供,他宁死不说,由于他们是白道门人,我不好用刑逼供,只知他们誓必杀你,你必须离开。”

  “这……”

  “南面不远也埋伏了一批人,这些人似乎不是那两个人的朋友,他们的艺业十分高明,我接近至五丈外,他们居然发觉有异,幸而有大雾,不然真逃不出他们的眼下。”

  “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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