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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艾爷拉下吊绳,大喝道:“你这贱骨头,不用刑是不会吐实的,把衣裤脱掉。”

  “艾爷……”江森恐怖地叫。

  “脱!”艾爷冷酷地叱喝。

  不由江森不脱,另一名大汉已经走近相助,先给江森三记皮鞭,把江森打得杀猪般嚎叫起来,然后,一脚踏住小腹,先剥上衣。

  打手们有一套十分残酷的刑求术,不招固然凶多吉少,但如果捏造口供枉招或者攀诬,那就是死定了。所以牧奴们对不知道的事,只能直供不知,宁可碰运气熬刑,被逼得死去活来,可能还有活的机会,如果乱招,那就注定必死无疑了。

  两个打手像是猛虎,江森像是无助的病羊,不片刻便被剥得精光,大拇指被捆死,吊绳开始拉动,江森的手向上升,愈升愈高。

  江森泪下如雨,痛苦地叫:“两位老爷,奴才确……确是不……不……”

  艾爷和另一名同伴用狞笑作为答复,吊绳拉紧了。

  江森只有脚尖着地,浑身瘦骨嶙峋,似乎他曾经吞下了一只桶,肋骨便是桶箍,外面只有一层干枯的灰褐色皮肤,包住可怜的骨头,皮肤不但斑斑驳驳长满了癣疥疮疥,而且鞭痕有新有旧,很难令人相信他会是个活生生的人,吊在那儿倒像是一具剥了皮的病狗。他不再叫号,僵硬地悬在那儿吃力地抽气,一度曾是顽强怨毒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久久方吐出两个字:“天……哪!”

  这两个字说得那么辛酸,充满了绝望、痛苦、哀伤、无助、愤懑等等情愫。可是,两个打手根本无动于衷,他们似乎已经成了铁石人,对这种声音充耳不闻,毫不动容。艾爷轻拂着皮鞭,狞笑道:“刚吊起,你还不至感到太难受,但片刻之后,你便可尝到锥心奇痛的滋味了。等会儿我再加上几皮鞭,你便会招供啦!告诉你,你熬不下去的,招是不招?”

  附近熬刑的牧奴,发出一阵阵惊心动魄的叫号和呻吟,杂着打手们狞恶阴狠的叱喝和狂笑声,令四周的牧奴心胆俱裂脸无人色。

  “招不招?招不招……”艾爷的吼声似乎特别刺耳。

  “杀死……我……吧……”江森痉挛着叫。

  “叭!叭叭!”鞭声震耳,一记一落实。

  江森的皮肉应鞭变色,身躯像是离了水的泥鳅,翻转扭曲痛苦难当,发出了刺耳的叫号。

  东南角蹄声如雷,屋外围有人叫:“庄中来了两人一骑,大伙儿快来看看是谁。”

  人群一阵乱,打手们的首领带了四个人,匆匆赶去。

  不久,外面响起两声狂叫,蹄声更紧更响,来人已经进入槽仓的内部,正向这儿驰来。

  “抄家伙!姓吴的来了。”有人狂叫。

  十余名打手大吃一惊,纷纷放下刑具,向叫喊声传来处奔去。

  蹄声震耳中,秋华与辛姑娘策马驰入,长鞭呼啸中,三个打手狂叫着抱头鼠窜,迎出的打手们波开浪裂,吶喊着向侧方让。

  “小姐来了。”有人叫。

  “阻我者死!”秋华大吼。“叭”一声鞭响,马前奔逃不及的一名打手,狂叫着滚倒。

  马儿直冲至刑场,打手们在后狂奔跟到。

  牧奴们没有人敢移动,各在原位扭头讶然观望。

  仅有八名打手在头儿的催促下跟来,其他的人逃掉了,警锣大鸣,警讯传出了。

  秋华策马急驰,冲入刑场,先前坐在地上听候宰割的牧奴们,这时开始叫嚷着闪开逃窜了。

  辛姑娘的目光,首先落在赤身露体的受刑牧奴身上,羞得花容失色,闭上眼睛大叫道:“快离开!我……我不要看。”

  秋华挟着她飞跃下马,将她向吊架下一丢,粗暴地大吼:“不看也得看,让你看个够。”

  他不客气地拉过一条吊绳,绑住她一双手,吼道:“你好好等着,下次要轮到你了。”

  刚将吊绳系好,打手们追到了。他一声吼啸,拔剑迎上大喝道:“不想活的人就过来!”

  打手的头儿重责在身,不敢不上,一声怪叫,和两名同伴挺刀飞扑而上。

  秋华左手的长鞭首先扫出,逼三个打手跃起避招,立即抓住机会切入,但见人影疾闪,剑虹耀目,风雷俱发声中,他已冲入三名打手的中间,三名打手双脚还未落地呢!人剑已到。

  “铮铮!”两把钢刀被剑震飞,剑芒乍现倏隐。

  秋华的身影透刀光剑影而过,身形倏止,旋身大喝道:“不想送命的人,给我滚到那边的井旁去。”

  打手头儿发出一声狂叫,丢掉刀用左手按住右肩窝,血从指缝中流出,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另两名打手虎口裂开,一个左颊开了裂口,一个鼻尖不见了,狼狈地撒腿狂奔。

  其他几名打手惊得腿都软了,恐惧地丢掉刀枪,向屋侧远处的井旁退去。

  辛姑娘一双手被吊起,另一只自由的手却又解不开手上的死结,也无法移动至架旁解吊绳,正无助地拉扯手上的死结,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身侧吊着江森,还有另一名气息奄奄的牧奴,赤条条精光大吉,血腥和体臭直往她鼻中钻,令她羞愤难当,心中一急更无法解开手上的死结了。

  赶走了打手们,秋华挥剑释放所有受刑的牧奴,最后方割断辛姑娘的吊绳,不容她挣扎,不理会她的哭闹,挟了就走。

  “砰”一声踢开了奴室的木门,将她向里面一丢,咬牙切齿地说:“里面的女奴,和你一样同是女人,你看看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问问她们这种非人的生活是何滋味。我警告你,除非你自尽,不然你就会和他们一样,这辈子要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所有的女奴,全用可怖的怨毒眼神,狠狠地盯视着她。她在秋华的大骂声中瑟缩,在众女奴的视线下发抖,掩面尖叫道:“这里的事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秋华劈胸将她抓起,厉声道:“可是你今天亲眼看到了,该知道你辛家的财富和声威是怎样得来的了。你说你不知道,但在下却亲眼看到你下令处死两个牧奴,你年纪小小便任性杀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你都做得出来的。哼!看了这些景况,你害怕了是么?先别忙,我这人还没有你们狠毒,还不忍心立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将你留给狠毒的人处治。今天你是安全的,你受报的一天就快来了。给我滚出去,东南角蹄声隐隐传来,令尊该快到了。寄语令尊小心,叫他好好准备,吴某不会轻易罢手,他必须用血来洗清他沾满血腥的手。”

  说完,凶狠地将她掷倒在麦秸中,大踏步出室,在牧奴们目送下,扳鞍上马,向西北角驰去。

  三大牧场的人马,正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向下冲来。

  他并不急于离开,双方相距还在里外呢!扯过一把麦秸束捆成火把,开始放火,所有的槽仓全是草顶的,火一起便无法挽救。

  打手们不敢救火,牧奴们也袖手旁观。

  秋华放了十余处火头,槽中的马开始不安静了。他打开槽闩,逐屋放火,直等到蹄声迫近,方向西策马狂奔,落荒而走。

  受惊的马八方而逃,百余匹种马和数目相当的小驹,造成了可怕的动乱,人喊、马嘶、风啸、火鸣等,整个槽仓地区,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秋华盛怒之下,火焚槽仓,刚才所看到的惨象,仍令他激愤难消,从西面远驰出两里外,向左绕回来,驻马在一座高岗上,向两里外大火冲天的动乱槽仓注视片刻,一咬牙,舌绽春雷大喝道:“四海游神在此!”

  声落,回头向火鸦飞舞的火场冲去。

  驰过一座矮林,前面枯树下人影一闪,西海怪客突然钻出,叫道:“秋华,不可冲动,冷静下来。”

  他感到怒火渐熄,勒住座骑跃下马背,行礼苦笑道:“前辈,姓辛的委实人性全失,小可真想好好整治他们。”

  西海怪客笑道:“你想逞匹夫之勇?算啦!急也不在一时,慢慢来。他们人多,目下三大牧场联手啦!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下,你只有死路一条,何况你有事待办,何苦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我已替你查了五处牧奴的住所,没有姓景的人。走,我们到翔雁牧场查问。”

  老怪客在林中牵出一匹马,跃上马背说:“我们这次要明查,但你必须留意,不可冲动行事。世间不平的事多着呢,克制不了自己,准会倒霉,你一人一骑,能和上百名打手拼死么?走!”

  秋华上了马,恨恨地说:“到翔雁之前,最好先烧了辛老狗的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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