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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第二十五章 恶少逼供

  离魂门的南宫,是招待外宾的一处隐秘的客院,都是古朴的房舍,称之为宫名不副实,与主宅有一段距离,而且设有一些隔离的防险建筑物。

  慕容门主与宇内一些江湖大豪一样,对往来的其他大豪怀有戒心,除了真正的知交之外,从不把具有实力的同道请到主宅安顿。尤其是像威麟堡这种实力更强大,行走时带了一大群爪牙的大豪,一旦安顿在主宅,有如引鬼上门开扉迎虎。

  这是黑道人士共有的心态,不足为奇,大豪与大豪之间,只有利害关系,而无真正的道义交情,尽管口头上称兄道弟透着万分热诚真挚,内心里却尔虞我诈步步提防意外。

  客院的大厅门窗紧闭,绝无任何灯光外泄,厅内灯火明亮,主客双方似乎不太融洽,气氛不佳。

  慕容门主夫妇,带了四位执事人员前来南宫,与佳宾把晤,本来应该宾主尽欢的,事实似乎正好相反。

  范堡主与堡中有头有脸的人皆在座,爱子范豪与爱女范梅影也在旁侍立。

  那位扮庄稼汉的老邻居阴差翟阳,是唯一的外客,跟在慕容门主的三位执事人员身旁,在堂下的案桌坐在一起,像个冷眼旁观客,漠然的神态表明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一个传闻中的走阴人,就是这副德行。

  “范兄,不是兄弟不信,而是人言确凿,事主也指天誓日咬定,兄弟能不怀疑?”慕容门主用笑吟吟的态度说话,标准的笑里藏刀脸目:“这也难怪,十余万两银子,可买漳河半条河水。我离魂门养有两百个人,一年的开销也不过一万五千两左右。”

  “慕容兄,兄弟也指天誓日保证,银票绝无其事,那小子信口雌黄,输急了的赌混混就是那副德行,这种人的话还能信?”范堡主不安地加以解释。

  “呵呵!范兄,逍遥公子并不是输家,他跟在诸位后面,像并不太饥饿的狼,伺机扑噬信心十足的花面老公狼。要不,范兄还用得着请兄弟埋葬他?”

  “兄弟不是无力埋葬他,而是他身边潜伏了一大堆江湖混混很讨厌,这些人躲在一边来暗的浑水摸鱼,兄弟确是穷于应付。仗慕容兄的神威,除去了元凶主恶,兄弟就可以专心一志收拾那些混蛋了。”范堡主尽量回避银票的诱人主题,甚至不介意对方的冷嘲热讽。

  当然,他心中恨得要死。

  “范兄,咱们谈的是十余万两银票的事。”慕容门主紧紧地把主题拖回。

  “那是莫须有的事,慕容兄。”范堡主心中恨极,但脸上神色依然不变:“那小子的金银,兄弟已随车马一并奉送给慕容兄了。”

  “范兄,兄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慕容兄是有口皆碑的轻财重义朋友。”

  “夸奖夸奖。俗语说: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兄弟讲仁义,也希望朋友也能讲仁义。从这里往西北一带,有几家大农庄,因欠税而被督税没入田产,毛岗口村史家,就有一千三百顷地。假使兄弟能有三五万银子,可以乘官府拍卖而无人能买的好机会,买下上万顷一天也走不完的好地。呵呵!范兄能帮助兄弟完成这心愿,只要范兄稍稍讲仁义,兄弟就安安逸逸过十辈子了。”

  “哈哈!慕容门主真会讲笑话。”二堡主神剑劳修武忍不住发话了:“没有人能安安逸逸过十辈子,连当今的朱家皇帝也如此。”

  “朱家万岁……”

  “秦始皇就想活万岁,但皇朝只传了两代。俗语说:衙门钱一蓬烟;生意钱六十年;田地钱万万年。阎知县的珍宝就是标准的衙门钱,贪黩得来容易,一下子就人财两光像一蓬烟。贵地临漳有几位靠商经营起家的人,暴起暴落的暴发户也传不到两代六十年,反而是平平实实不穷也不富的,能保持百年老字号。慕容门主有了那么多田地,至于是不是能保有万万年,能否十代子孙永享余荫,恐怕靠不住,史大户就是现成的镜子。”

  “你……”

  “贵地是石虎的九华宫旧址,请教,九华宫安在?当年邺都三城皇畿安在?尊远祖燕帝慕容隽、慕容垂,都曾经在此地建都,大燕江山而今安在?所以,拥有太多的田地也靠不住的,慕容兄。威麟堡虽然不算是威震天下的唯一大堡,毕竟也算可以号令北地江湖道的一代之豪,绝不会因为区区十万银子而失信于天下同道。门主有充裕的时间和人手,去查证此事的真伪……”

  “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查证的?”慕容门主冷冷地变了脸:“死无对证,是吗?”

  “那可不一定哦!”八表天曹接口:“在下孟镇,在下带了三个人,配合三位转世佛,七人行猝然致命一击,已铁定他死了,结果如何?他仍然活着。要不是咱们感到心中有愧,不愿再与他计较,怎会请门主出面与他打交道?门主说他死了,等明天找出他的尸体之后,再说好不好?生见人死见尸,这时说他死了嫌早了些,是吗?”

  “他死了与否,对查证银票的事皆无关宏旨,因为你们否认一切。”慕容门主冷冷地说:“现在,就有人可以证实这件事。”

  “谁能证实?”范堡主问。

  “他的两个侍女小芳小孤。”

  “呵呵!主事人侍女的话能作为证据?”范堡主宽心地笑了。

  “总算是证,对不对?”

  “侍女当然会听主人的话。”

  “但她们的主人不在,所说的话就可信了,范兄不反对在此地大家听她们的口供吧?”

  “这……”

  “把人带来!”慕容门主不由对方是否同意,下令将人带来。

  范堡主当然知道会有什么结果,逍遥公子本来就咬定他抢走了银票,侍女的口供自然与主人相同,这那算是问口供?简直就是有意折辱他。

  “慕容兄,能不能让兄弟来盘问?”他力图挽回颓势,如果由他来盘问,也许还有转机。

  “会让范兄问的。”慕容门主技巧地说。

  四名大汉,分挟住牛筋索背捆双手的小芳小孤入厅,往堂下一站,像老鹰抓小鸡。

  两女神色萎顿,但毫无惧容。一个看破了生死的人,有勇气面对死亡灾祸。

  范梅影一眼便看出张蕙芳的身分,也看出不是那天与小孤抢救逍遥公子的侍女。那天,扮侍女的是司空碧玉。

  “奇怪,逍遥公子到底有多少美丽的侍女?”她向冲霄凤低声说:“那是黑衫客的妹妹,姓张,她怎会屈身成为侍女的?此中大有文章,她与逍遥公子是死对头,真定府有许多人知道这件事……”

  “先别管,以后再说。”冲霄凤阻止她往下说,随即将她的话低声转告掌里乾坤方人杰。

  “贴身侍女的话,可信度是不容置疑的。”慕容门主一开口就好比给了范堡主当头一棒:“现在,我们来听听逍遥公子贴身侍女的供词。小孤。”

  “本姑娘在。”小孤勇敢地说。

  “你家公子的银票从何而来的?”

  “老大爷是浙东亿万富豪,家公子兄弟两人,年初第七次遨游天下时,老大爷各给银子三万六千两作盘川。”小孤煞有介事侃侃而论:“家公子在苏州包船二艘,搜购苏杭百货江南名产,计山珍海错一百六十担,巧艺奇珍一千二百六十件,以偷龙转凤手法打通南京工部关节,沿运河直放京都。在京都脱售,共获银十八万六千两。由于家公子经常至南海普陀进香,所以对与南海普陀有渊源的五台文殊道场十分景仰,因此专程赴五台进香礼佛,沿途岂能掳带如许巨量金银?因此共在京都四大钱庄与及宝泉局,兑换银票以便携带。直至抵达下孟镇,仍有银票八张,计银十万零四千两,存放在八珍箱内。家公子受到无耻的威麟堡凶手击伤,所有的人皆出动抢救远逃,放在客店的金银车马行囊,全被威麟堡的凶手抢走了。至于银票的下落,只有范堡主才知道;要不可向下手抢劫的人追查,也许有某些贪心鬼见利忘义吞没了。”

  “这小女人乘机煽风点火。”二堡主神剑劳修武怒叫:“是我带人到客店,没收所有车马行囊的,八珍箱内只有一些普通首饰,那有什么银票?胡说八道!”

  “劳二堡主,第一个到手八珍箱的人是你吗?”慕容门主问,口气像是问案的青天大老爷。

  “虽然不是我,但我的人绝对可靠。”劳二堡主斩钉截铁地说:“而且,搜没时我一直在场。”

  “是吗?”

  “当然。”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那一个可能?”

  “银票自己飞走了。”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劳二堡主厉声说:“绝对没有什么银票,如果真有,那一定在逍遥公子身上,明天把他的尸体拖出来,搜一搜就明白了。”

  两女骇然一震,如受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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