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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堂下的八男女,迅速列阵拦住去路。

  “你走得了吗?”慕容门主怒叫:“说清楚之后,本门主让你走你才能走。”

  他徐徐转身,虎目中神光炯炯。

  “你太没有风度,也太过分。”他一字一吐:“在下郑重宣告,谁敢向在下动手,后果你要完全负责。慕容门主,不要做蠢事,贵门源远流长,五十年辛勤创下的基业得来非易,创业难守成更难。你如果不在这生死关头制止你的冲动,我会替你在江湖上除名。”

  “你好大的狗胆……”

  “你这杂种竖起驴耳听清了,你会骂人我也会骂。你知道吗?树大招风,天下间你知道有多少创业的年轻雄心勃勃俊彦,要打倒你们这些名门大派以扬名立万吗?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不主动找你,已经是你离魂门祖师爷庇佑了,你居然主动找上我,岂不是用你的名头来成全我吗?还来得及保全你的基业,阁下。”

  慕容门主怒火焚心,正要有所举动,却被乃妻伸手拦住了。

  “官人不要冲动。”他的妻子低声说:“不能落人话柄,有损本门威望,让他平安离开再说。”

  “送客!”慕容门主按下怒火下令。

  八名鬼怪样的男女应声撒阵,退出厅外恭送客人出厅降级。

  隐隐钟声悠扬震荡在林木间,烟雾渐浓。

  外堂人员出现,武清泉多带了六名男女,客气地领逍遥公子动身,保持最佳礼貌。

  院门外,先前接引的女人,已牵着座骑相候。但座骑更换了,不是黄骠,而是肚大腿短的蒙古马,而且仅有一匹。

  “恕不远送。”女人递过缰绳笑问:“路只有一条,公子不会迷路吧?”

  “请放心,在下游遍了大半壁江山,就算在贵地不慎迷路,也会找得到正途的。再见,姑娘。”

  “再见。”女人含笑退至一旁:“好走。”

  “武老兄,谢谢款待。”他上马向送行的人说:“下次见面,将是生死相见,所以希望彼此之间,相见无期各自珍重。”

  “老弟,咱们的确相见无期。”武清泉挥手示意:“在下是外堂管事,只负责厅以外院与内的杂务,院门以外,用不着在下管了。好走。”

  蹄声得得,沿小径急驰。可是远出里外,路已经看不见了。

  灰烟漫天,天地一片混沌,炎阳已经失去热力,抬头但见灰蒙蒙一片死色。

  是烟,不是雾,错不了,也许是附近那些庄稼汉,在焚烧杂草腐物,大量的浓烟因为没有风无法吹散,沉积在树林内无法消失,呛得人和马都受不了,几乎到了对面难分面目的程度。

  烟是会呛死人的,假使吸入太多的话。

  他想赶快离开浓烟笼罩的地方,所以策马飞驰,这一来,他受得了,马可受不了啦!马同样受不了浓烟的熏呛,猛地一声狂嘶,发起疯来冲入路右的树丛,几乎把他掀落马下。

  跳下地拉住了不安的座骑,突然发现用腰巾掩住口鼻,固然可以减少一些浓烟入肺,却嗅到另一极特殊的异味,三重腰巾也滤不尽这种气息。

  “砰!”健马突然倒地,口吐白沫一阵抽搐。

  一怔之下,感到头脑一阵昏眩,也呛得实在受不了。

  在腰巾上撒了一泡尿,顾不了肮脏重新掩住口鼻,昏眩感消减了些。

  他眼前一片灰暗,定下神回到路上,向前探索了十余步,这才发现有点不妙。

  假使座骑晚片刻遭殃,连他也要遭殃了。

  是一座大型陷坑,宽与路相等,长约丈二,翻板上面布了土,并不精巧,但用来陷在烟中奔驰的人马,威力就惊人了,必定人倒马陷,万无幸理。

  “天杀的!”他心中咒骂:“他们在那儿弄来这许多焚烧时,可发如此巨量浓烟的东西?比迷毒雾更霸道可怕,狗养的真不惜工本呢。”

  迷香毒雾都有药可解,这种焚烧所发的浓烟可没有解药,唯一可自救的方法是赶快离开,或者盼望老天爷帮忙来上一阵风把烟吹散。

  烟通常此空气轻,可是没有风,伏在低处更危险,浓烟在树林草丛中聚积不散,支持不了多久的。

  路上危险,可能还有更可怕的机关埋伏。

  除了用尿浸腰巾掩口鼻之外,他毫无办法,愈走动需要空气愈多,他不能用轻功狂奔,那会死得更快。

  定下心神,他向东北摸索而行,当然无法分辨方向,他只能凭本能,像个瞎子一样徐徐在树木草丛间摸索,尽量减少浪费体力,以最缓慢的吐纳术减少空气的需求量,希望能穿越这浓烟大阵。

  最简单的东西,也是最致命的东西,浓烟就是例子,可以大量使用,不像迷香毒雾只能控制极小的空间。

  他记得女人所说,漳河在东北十里外。

  他不相信浓烟会散布在十里范围,有河就可能有风,有风他就死不了。

  胜利永远属于临危镇静的人,假使他漫无目标地乱奔乱窜,绝难支持片刻。当他发现烟已经逐渐淡薄时,昏眩恶心感也正加快地减弱,重生的喜悦令他鼓舞,定下心神一步步向烟淡处走去,原已沉重的双脚,也变得有活力了。

  但在刚脱离烟阵时,他却昏倒了。

  ***

  同一期间,二十里外的毛岗口村。

  这座小村原来有五六十户人家,这两年有些家破了,有些逃入太行山当强盗去了,有些……总之,剩下的只有三十户左右,而且都是一些老弱人丁,靠原已不足的粮食,加上一些野菜苟延残喘。

  村西史家,本来是大户兼粮绅,农户缴不出粮,粮绅也跟着倒霉,史大爷一急就上了吊,田地因欠粮而充了公,一家子受不了饥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间,突然全部失了踪,生死下落不明。

  唯一留下来的人,是长工头子翟日高。这位翟工头在史家受雇七八年,粗粗壮壮的一个老实单身汉,农暇期间,会冒着大雪到府城找朋友混一段时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府城混些什么,反正他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

  一座大农庄,目前就由他一个人看管,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管的,村子里的人几乎把他给忘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平时不受人注意的人。

  当这位粗粗壮壮,长了一张朴实面孔的长工头儿,发现后院天井里出现两个穿劲装的美丽大闺女时,朴实的面孔出现奇异的阴森表情。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沉着地问,本能地紧了紧土青市外袄的腰带。

  “从上面。”张蕙芳指指屋顶。如果是乡愚,一定误会是从天上下来的。

  “你们是……”

  “我们花了一个多时辰,辗转打听追查,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里。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你叫翟日高,我们要找的人叫翟阳,难怪找不到。”

  “你们找翟阳有何贵干?”

  “阁下是翟阳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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