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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我们去与他会合。”

  “哦!”

  “你在最近期间不能妄用真力,切记避免出手,免得我分心,记住了。”

  “是的,爷。”

  ***

  当逍遥公子重新出现在孟州客店时,立即就引起一场风暴。店家叫苦连天,因为威麟堡的人,已经把逍遥公子的车和马,与及所有的行李取走了。

  逍遥公子策定的行动计划,第一步就是把威麟堡的罪行公诸天下,替自己奠下日后报复的正大光明理由,所以故意逼店家向巡检衙门备案,吵吵闹闹,全镇尽人皆知,过往的旅客自然一清二楚。

  公私两途下工夫,过往的江湖朋友,都对威麟堡这种恶劣作为深痛恶绝,认为做得太过分了,这简直比强盗还要卑劣,所以绿林朋友也讽刺地扬言,欢迎浊世威麟加入绿林道称王道霸,做一个真正有种的英雄。

  第二步,便是声称向威麟堡讨公道,限三天之内,威麟堡的人到孟州客栈理论。

  一天,两天……

  逍遥公子并不在店中枯候,他仍然逍逍遥遥地,带了小孤小羽两个人,在镇郊的名胜区游览,在河岸寻幽探胜,由甘锋夫妇在店中坐镇,与过境的江湖朋友周旋。

  渡口的下游里余,有一处平坡,岸高三丈余,泥壁峭立,水蚀严重,形成犬牙交错的陡壁,上面有草木,纵目南望,辽阔的大河浊流滚滚。壁下有两里长的河滩,泥地龟裂生长了些野草,可知久旱不雨,河面水位缩小了许多。下游的夹滩,几乎与北岸连在一起了。

  三人坐在坡顶的大树下观赏河景,河上帆影片片,天空水鸟飞翔,渡口的码头人马拥挤,人声隐约可闻。

  虽则是久旱期间,黄河依然显得波澜壮阔,气魄浑雄。

  在这里看风景,心胸为之广阔,把世俗的不如意事,与及眦睚小怨,皆抛到脑后去了。

  可是,就有煞风景的事发生。

  踏草声清晰,五个人影接近至十步内了。

  五个人两男三女,原来由两男走在前面,止步之后,三女反而超前而立,两男退在一旁,像要作壁上观。

  逍遥公子三人浑如未觉,面向河有谈有笑,对在身后十步危险距离列阵的五男女,没有丝毫戒备的举动。

  “吴小妹,该相信我的消息不假吧?”夏姑娘的嗓音十分悦耳:“白日当头,相信你我所看到的,绝不是从地狱溜出来的鬼魂。”

  “奇怪,威麟堡的人,怎么不顾身分乱放谣言?”另一个女性嗓音也动听:“他们明明指天誓日,说震毁了逍遥公子的五脏六腑……”

  “要不要上前去摸摸看呀?”天香玉女的娇滴滴嗓音固然动听悦耳,但粗俗得令人不忍卒听了,一个大姑娘要摸一个大男人的胸腹,的确不够淑女,倒有八分像鸨婆的口吻。

  逍遥公子向小孤小羽做鬼脸。其实一回下孟镇,便已知道威麟堡已经公然宣称,击毁了逍遥公子的五脏六腑,虽然被随从救走时还没断气,但绝难拖过一时三刻,大罗天仙也救不了内脏已毁的人。

  难怪威麟堡胆敢冒大不韪,逼店家取走了车马行李,原来以为他死定了,死人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分辨是非的,没收死人的东西理所当然,依法有据。

  “夏大姐,你怎么能肯定他没死?”那个女人问。

  “很简单,威麟堡的人,说得不合情理。”夏姑娘颇为自负地说。

  “怎么不合情理?”

  “他们说,由八表天曹带了几个人,合力一击就把他震飞了。”

  “八表天曹是很了不起的。”

  “他比浊世威麟更厉害?”

  “那倒不是。”

  “浊世威麟一群人围攻二君一王,也劳而无功。而二君一王一群人围攻他,片刻间便一一尸横八尺。你说,八表天曹有多厉害?”

  “唔!有道理,威麟堡这一招,委实拙劣得很。可是,夏大姐田大姐,既然珍宝已经被范堡主取走,你坚持要来找他……”

  “我再一次郑重告诉你,威麟堡没有搜获任何珍宝,消息绝对可靠。他一定在途中埋藏起来了,找他要,错不了。”夏姑娘斩钉截铁地说:“我追踪他们到卫辉府,弄到两个内堡爪牙问出正确的口供,所以才邀你回来碰运气,运气不错吧?”

  “如果你身边没有天地双煞两位前辈保镖,我和夏姐还不想邀你呢。”天香玉女说:“老实说,凭我们三个女流,想找他要珍宝,至少也像是以卵击石,只有两位前辈可以抵挡他一下,再加上我们三个,勉强可以一拚。夏姐,你说是不是?”

  旁立的天地双煞,脸都快气黑了,但依然沉得住气,仅用凶狠无比的凌厉目光,死瞪了逍遥公子的背影一眼,天香玉女的激将法还真管用。

  唠叨了老半天,对方不理不睬,置若罔闻,不但没转头回顾,连坐态也丝毫没变,逍遥公子三个人,不住用手向河心往来不绝的帆影指指点点,谈笑自若,真可以把自命不凡的人气死。

  天地双煞宇文干宇文坤,是宇内十煞中排名在中上的两个名杀手,四十来岁的双胞胎兄弟,已经在江湖称雄了将近三十年。这是说,这两个杀手在十岁左右,就开始为祸江湖了。

  得不到预期的反应,常会令人大光其火的。

  逍遥公子就希望对方大光其火,火冒得愈大愈好。

  果其不然,天煞宇文干左手一扬,一道电芒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射向逍遥公子的背心,下毒手了。

  一声轻响,逍遥公子恰好转身,坐在草地上原姿不变,一旋之下便转过身来,折扇挡住了电芒,电芒擦扇骨缝而过,蓦尔失踪。

  按理,暗器应该贯入逍遥公子的胸口了,暗器擦过扇骨的声音清晰可闻,扇怎挡得住尖锐的杀人利器?何况是可破内家气功的歹毒暗器。

  “哼!倒!”天煞宇文干狞笑着低喝。

  逍遥公子不但没应声倒下,反而整衣而起。

  小孤小羽也跳起来,左右一分。

  “爷,可一不可再。”小孤奉上一把狭锋刀:“但她们是再三下毒手,务必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他接过刀,将扇插入腰带,拔刀出鞘,将鞘递还给小孤。刀出鞘,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虎目中神光电射,不怒而威。

  三个女人,阴魔、天香玉女,和一个明艳照人,美得令人心动的年轻女郎。

  天煞宇文干愣了一愣,但并不惊讶。

  “慑魂攒心钉。”逍遥公子刀垂身侧,左手抛弄着一枚灰色的六寸有螺旋纹的怪钉,头重尾轻,尾部且嵌有增加旋转力的定向尾翼三小片,精巧无伦:“无情花,你很不识趣,一而再暗算偷袭我不计较,现在你找来武林朋友最不耻的天地双煞偷袭,我不能饶你。”

  “把阎知县的珍宝分我一半,我不再找你。”年轻女郎横蛮地说:“我从京都跟踪那赃官整整一个月,那些珍宝是我的。”

  “另一半大概要给夏姑娘和田姑娘了。”逍遥公子脸上恢复笑意。

  “我们并不贪,你瞧着办好了。”阴魔夏秋姬毫不脸红地说:“在真定五福客栈,如果你答应和我联手,何至于闹出如许风波?也不至于与天下第一堡结仇,你确是不明时势不识好歹。”

  “你们说的都是废话,应该向范堡主说。”他轻松地说:“以一个美丽的黑道女人来说,你的确是多才多艺的尤物,扮什么像什么,在没表示你的意图之前,我真把你看成淑女。而无情花扮一个老太婆,就显得拙劣了,我一眼就看出她的本来面目,所以她扮刺客一点也不称职。现在,我给你们一次机会。”

  “你答应均分了?”无情花兴奋地问。

  “我再说一遍,我没见过阎知县的珍宝。我给你们的机会是:跳下河滩逃命。”

  他向崖下一指,三丈余高的崖岸跳下去轻而易举,除非没练过轻功,即使摔下去,最多只能摔断腿而已,死不了。

  “小王八!你知道你在向谁说话?”天煞宇文干阴森森地问。

  “你不是玩慑魂攒心钉的人吗?”

  “既然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逍遥公子白混了几年吗?我猜,你是老大天煞宇文干。”

  “不错……”

  “唔!错了。”逍遥公子摇摇头:“你一点也不像煞,没有吸魂吞魄的煞气,倒像个提大茶壶的。也许十几年以后,你可以去做一个称职的皮条客,带着这几个徐娘半老的过气美女,每晚往酒楼旅店……”

  一声厉吼,天煞双手齐扬,两枚慑魂攒心钉破空而飞,双手箕张飞扑而上,激怒得快要疯了。

  任何人都会认为两枚慑魂攒心钉是致命的主攻,一个凶残名杀手的暗器,以一手的全劲发射单一的一枚,可知必定无可克当百发百中。

  如果注意力放在躲避暗器上,那就上当了,暗器固然可怕,但真正致命的主攻却不是暗器。

  扑来的速度,比暗器仅稍慢一剎那,箕张的双手十指如钢钩,控制了八尺的空间,是龙爪功而非鹰爪功。

  鹰爪功运劲的方向是直前而下,控制的空间仅有龙爪功的三分之一,威力也小得多。不论龙爪或鹰爪,普通的刀剑绝难抵挡,一触即折。

  逍遥公子不理会暗器,也不管抓来的龙爪,在这电火流光似的剎那间,人向下挫、前伏。

  他的刀已不在手中,身形乍动时向前抛出,尖轻靶重,刀自然顺势翻腾,刀尖下沉急旋,刀靶便向前翻出,翻腾半匝,天煞便恰好扑近,刀靶也恰好出现在天煞的胸前方。

  电芒再次迸爆,天煞不得不抓迎面翻来的刀靶,同时真正致命的兵刃,从右袖内飞射而出,右手也同时抓住了刀靶。

  右袖内飞出的兵刃,是一枚尺长的特制链子枪,枪比传统的链子枪短小一半,练子是九合金丝细链,可远攻一丈八尺内的目标,速度骇人听闻,很难看清形影。

  兜心一枪,一等一的高手也无法闪避。

  可是,逍遥公子已先一剎那脱出威力圈,人下伏、着地、滚翻。

  慑魂攒心钉落空,龙爪功落空,链子枪也间不容发地掠背而过落空了。

  双方都快,一上一下对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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