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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遗体顺利带回。”一名黑劲装大汉抱拳行礼:“房中不见有人,人去房空,在下不敢多逗留,带了遗体匆匆离开。诸位还有何吩咐?”

  “没事了,谢了!你们请便。”上首的黑袍人大袖一挥,示意来人可以走了。

  两个黑劲装大汉行礼退走,从天井跳墙走了。

  两个黑袍人仔细检查尸体,脱掉尸体的黑袍详加检查,用手指探索创口。断臂的创口一摸便知,利刃的威力可怕。

  右胁也挨了一刀,断了三根胁骨,但锋刃未深入内腑,可知这一刀并非致命创伤。

  “奇怪!”检查背部创口的黑袍人站起说:“背部一刀穿心,创口为何如此宽阔而准确?不可能是被人从后面追袭击毙的。

  “老三撤走的路线是外间,那小辈不可能追及出刀的,我亲见他收刀下挫,勉强稳下身形。除非……”

  “除非外间有人隐伏截击。”另一名黑袍人说:“那小辈用的是尖刀,锋狭而锐,创口绝不可能扩大。

  “老三是被剑杀死的,创口两端有割裂痕迹,尖刀的创口只有一端割裂现象,所以,小辈在外间潜伏着同党。”

  “不可能的。”上首的黑袍人断然说:“小辈没有党羽。老四,你相信有人能轻易逃过咱们搜魂术的搜索吗?

  “外间绝对不可能有人潜伏,咱们已用搜魂术搜了三次,整座客房只有小辈一个人,那是无可置疑的。”

  “那……那么,老三是被谁所杀的?”老四不同意:“我敢保证老三背部的创伤,绝非小辈的尖刀所造成,这也是无可置疑的。”

  “老大,假使有一个练了龟息术,定力超人功臻化境的人,事先也知道咱们搜魂术的底细,贴伏在地面用龟息术行功,是不是可以逃过搜魂术的搜索?”另一名黑袍人提出疑问:“在发动的前一剎那,我的确感到外间似乎有轻微的声息传出,但……但似乎不像是人。”

  他们如果亲自察看,必定可以看到飞灾九刀的房内,内间与外间之间的门内,有一头死猫。

  连一头猫蹑走的声息也可察觉出来,搜魂术的确不可思议。

  “就算有这么一个人。”老大摇头:“但在咱们发动时,他也不可能不被波及。再说,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他一定会配合小辈夹攻,咱们恐怕一个也逃不掉,一个小辈咱们已撑不住了。”

  “老五,老大的判断不会错。”老四开始同意老大的见解:“如果小辈真有那么一个功臻化境的同伙潜伏在外间,就表示小辈已经知道咱们要袭击,事实上小辈并不知道,他反击是在五毒阴风重压后才爆发的。”

  “可是……那……谁杀了已退出外间的老三。”老五苦笑:“我的确听到不像是人的声息呀。”

  “除非……”老大迟疑地说。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在咱们发动的后一剎那跟入,刚好碰上老三撤走,乘机在老三背后捅一刀……”

  “不是刀,是剑,错不了。”老四肯定地说。

  “咱们必须把这个捡便宜,从背后杀死老三的人查出来。”老大咬牙切齿说:“酆都五鬼被人暗算了一个,此仇不报,何以慰老三于九泉?”

  “小心查证小辈的同党,一定可以把这个凶手找出来的……外面有人……”

  四个人跃登屋顶,刚好看到有物隐没在侧方的另一家屋顶后。等他们追上那家屋顶,夜空下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是人。”老四说:“也许,刚才是一头猫刚好窜过屋顶。”

  “咱们是越来越迟钝了。”老大有点感慨:“小辈的事,也许咱们真的该放手了。咱们栽得好惨。”

  “咱们酆都五鬼,今后也不用混了。”老二冷冷地说:“老大,该如何向老家伙交代?九泉下的老三怎么说?”

  “这……”

  “一走了之?”

  “罢了!不能一走了之。”老大咬牙说。

  “那……”

  “以后再说。也许,女魃混水摸到他这条大鱼了呢!”

  ***

  设备齐全的上房,通常分隔有内外间,旅客如果有三个人以上,可以要求店伙在外间加床。

  吕绿绿落落大方,亲自替飞灾九刀在外间铺设卧具。

  江湖男女,对礼教上的禁忌比较看得开,旅途中同房分内外间安顿,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不可原谅的事。

  “不要喝冷茶。”她一面整理衾被,一面向踱近桌旁的飞灾九刀说:“等会儿我叫店伙沏壶好茶来。”

  飞灾九刀怎能等店伙沏茶来?透支了精力,正感口渴,不管三七二十一,倒了一杯冷茶一口喝干。

  “你没带有侍女仆妇?”飞灾九刀信口问,摘下尖刀搁在桌上:“你一个如花似玉小姑娘,一个人在江湖闯荡,没有人陪伴,辛苦得很呢!”

  “习惯了就好啦!一个人方便些。”她整理妥当到了桌旁,在飞灾九刀的下首坐下,把灯挑亮些:“我出道还不到一年,已经习惯了。

  “五月中旬我应金陵双英的邀请,随船护送几位女眷赴浙南,本来有三百两银子程仪,就有人愿意以一百两银子代价,卖两个大闺女给我做丫鬟,我拒绝了,一个人方便些。”

  “哦!你替金陵双英办事?”飞灾九刀笑笑:“金陵双英手创义勇门,专门替达官贵人选派保镖。

  “无镖局之名,却有镖局之实,黑道人士对义勇门颇有微词,经常有人杯葛挑衅,你可要小心了。”

  “我并没参加义勇门,只是情不可却,他们一时缺乏保护女眷的人手,所以请我襄助而已。”她的态度大方泰然,但绵绵的目光却紧吸住飞灾九刀的眼神:“李兄,如果不想早些歇息,说说你的事好不好?”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想我都不去想,不敢想。”飞灾九刀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

  “李兄,不想也好。”她不着痕迹地伸手,按住了飞灾九刀的左掌背:“生逢乱世,夫复何言?能忘,还是忘了比较好。”

  一个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

  凶险的搏杀过去了,在鬼门关出入了一次,这时精神一懈,不管是精神或肉体,都呈现软弱的现象,降至情绪最低潮时期。

  魔障一起,便不可收拾。

  并不是困倦袭来,而是恍惚光临。

  自然而然地,他反握住了吕绿绿温润柔嫩的小手,立即有一股奇异的脉动循臂而升,瞬即传遍全身,引发了体内的某种情绪上的波动。

  吕绿绿的目光,也成了吸引他的磁力中心,他想挣脱这令他震撼的绵绵凝视,意志力却显得非常的薄弱,反而难舍地紧附着不放。

  体内,某些波动正在加强。

  他喝的那杯冷茶,似乎不但不能解他体内的渴,反而令他喉间发干,心中发烫,某一种渴正在加强。

  吕绿绿所发的声音,悦耳而且有强烈的挑逗性。

  “世间有许多值得留恋的事。”吕绿绿的语音在他耳中幽幽地低吟:“春花秋月,妻子儿女,当你拥有这些,你就会觉得世间是美好的……”

  眼前,这张美丽的面庞就是美好的。

  这张美丽的面庞,又熟悉,又陌生,到底是谁的面庞,他已经难以分辨,也不想去分辨。

  意识突然又分散了,他内心深处有一股力量,突然涌升,而把他的神智,从那让他意念飞驰的美丽面庞拉开,引走。

  那首词,他居然想到那首词。

  “……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

  “……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谩赢得青楼薄幸名狂……”

  他的手,正温柔地、情意绵绵地,解吕绿绿的罗带,摘下带上的香囊。

  姑娘们身上带香囊极为寻常,男人们身上带荷包也十分普遍。

  该死的!怎么突又想起那首鬼诗?

  “……影沉秋水欢期绝,憔悴幽花泣残红……”

  “……寂寞幽情夜未央,倩影无依空断肠……”

  激情中,他突然毛发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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