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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一个人就敢打上山门来,谁受得了?

  傍晚时分,飞灾九刀在楼座叫了四色下酒菜,两壶酒,写意地小酌。

  这一面食厅有八成座,酒客不少,怪的是以往酒楼嘈杂得像赶集,今晚却每个人都窃窃私语,没有人敢大声说话,更没有人敢猜拳行令。

  气氛不寻常,每个人都感觉出不安的凶兆。

  他这一桌只有他一个人,却吸引了所有酒客的注意和目光。

  他毫不在意,轻松愉快地喝完了一壶酒。

  对面突然多了一个蓝衫中年人,腰带上插了一把古色斑斓的紫金如意;是形如灵芝,作为把玩的吉祥如意,大概可以算得上古董了。

  “喝!你写意得很嘛!”中年人拖长凳坐下,三角眼阴森的光芒闪烁不定,狠狠地盯着他,想用阴森凌厉的目光震慑他。

  “活得如意,过得快活,当然写意啦!”他斟酒,夹菜:“我这人在生死关头,也神情快活,所以幸生不生,必死不死,经过大艰难大痛苦,依然活得好好地,你羡慕我吗?”

  “有一点。”中年人皮笑肉不笑:“你就是颇有名气的飞灾九刀?”

  “没错,就是我。”

  “你叫李九?”

  “没错,但通常叫飞灾九刀李大爷。”

  “为何不叫李九爷?”

  “那是没办法的事,老哥。”他半真半假笑笑:“你知道,九是数之末,谁瞧得起老九呀!

  “这年头,谁的力气大,谁的拳头重,谁的刀剑利,谁的势大财大,谁就是老大,谁就是大爷。大爷才能让人尊敬,才能让人害怕,才能……”

  “听说你的刀法很厉害。”中年人大不耐烦。

  “不错,是厉害,所以绰号叫飞灾,刀一出飞灾立至。所以,我足以称大爷。”

  “喝!你一点也不知道谦虚。”

  “我谦虚,会有人替我付酒资吗?老哥,你的态度谦虚吗?”

  “在你这种年轻晚辈面前,我用不着谦虚。”

  “真的呀!”

  “我阴曹恶煞田未明所说的话,不真也得真。”中年人傲然地说。

  “哦!原来你老哥是凶名满天下,大名鼎鼎的天下四煞之一的阴曹恶煞,失敬失敬,你的确可以称前辈。只是……唔!不怎样嘛!你真的恶吗?”

  “恶煞不是白叫的,小子。”阴曹恶煞三角眼一翻:“你要离开德安了吧?今晚?明早?要不要人送?”

  “我没打算离开。”他泰然自若:“没和鬼面神那贼王八狗杂种了断之前,皇帝老爷也请我不走。田未明,我说得够明白了吧?你没听错?”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飞灾九刀见了棺材也不掉泪,你实在不必多费心管我的眼泪掉是不掉。”

  “你小子狂得很,我恶煞要试试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老哥,你再仔细听清了,我这人从不做试武功的无聊事。各人武功造诣的高低深浅,是用不着试的,只有在生死关头,才用上平生所学奋力一击。真才实学的显示牵涉甚广,心情、地势、身体状况、情势的凶险程度、对象……都会影响发挥,试不出来的,你说的是外行话,何不把你的恶毒念头直接说出来?”

  阴曹恶煞快气昏了,本来泛青的面孔快变成黑的啦!吸口气行百脉,三角眼中突然冷电迸射。

  桌上的一碟菜肴,突然自行飞起,向飞灾九刀劈面盖去,像被一只无形的魔手抓起掼出的。

  怪事发生了,菜碟刚升至顶点,刚掀转前飞,却突然再掀转,以更快一倍的速度反飞。

  阴曹恶煞自以为有十成把握,岂知却妙算落空,发现不妙,已来不及应变了。

  “噗”一声响,菜碟掼在阴曹恶煞的脸上,菜肴全变成坚硬的铁石,打在脸孔上一塌糊涂。

  飞灾九刀绕桌欺近,快得像闪电。

  全楼的食客,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跳起来。

  拳及肉掌及体,凶狠的打击像暴雨打残花。

  可怜的阴曹恶煞似乎成了一块顽铁,被搁在铁砧上捶打,倒下去又被揪起来狠揍,翻过来又被抓转痛打。

  片刻间,真挨了百十记痛击。

  阴曹恶煞先是咒骂,然后是叫喊,然后是哀号,然后……然后断了声息。

  身旁到了另一位青衫客,不住摇头苦笑。

  “不要再打了,再打就要骨碎肉松了!”青衫客忍不住出声劝阻:“他的护身阴煞已经散了,再挨不了几下啦!”

  砰一声大震,阴曹恶煞被摔倒在桌下。

  “这点点能耐,也敢在我飞灾九刀面前托大猖狂。”飞灾九刀站在一旁像一座山,语气充满轻蔑:“你这把老骨头,其实禁不起几下狠的。

  “真不明白你能凭什么狗屁能耐,混到天下四煞之一名头的,也许真是天下无人。你今天实在非常非常的幸运,没逼我拔刀杀死你。爬起来!给我滚!”

  阴曹恶煞爬不起来,躺在楼板上呻吟,像头快死的病狗。

  总算出来一位食客,把阴曹恶煞背下楼走了。

  青衫客等飞灾九刀回座,自己也打横落座。

  “你把大名鼎鼎,武功超绝的阴曹恶煞,用一顿粗俗的拳掌打惨了。”青衫客文质彬彬,不像一位武朋友,半百年纪气概非凡:“阴煞大潜能至柔至韧,没有宝刀宝剑决难伤得了他。”

  “他可以驭神移物,将修至地行仙境界了。”飞灾九刀说:“要不是他太狂太大意,百招之内我无奈他何。不过,结果仍是一样的。”

  “你用何种盖世奇功克制他的?”

  “无可奉告。在下刚才的话,阁下应该听到了。武功的高低深浅,是随时地情绪而有所不同的,谁也不敢保证他能在任何时候,皆保持一定的水平。我不甘菲薄,敢说见识、经验武功,都是第一流的。

  “但我伤过、痛苦过、困过、甚至死过,而对方并不比我高明。大叔,你不会也想试一试在下吧?”

  “我哪敢?”青衫客笑笑摇头:“我可不想招惹飞灾上身。你把鬼面神逼回来,是不是有点失策?”

  “何以见得?”

  “让他与路家的人火并,死伤就差不多了,鹬蚌相争,你渔翁得利,再收拾他岂不轻而易举?”

  “那时,他将多增一倍人手,挟两方面的力量全力对付我,岂不弄巧成拙?他们同仇敌忾,可能性很大。”

  “你有找他的正当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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