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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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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金笔秀士 从屋顶向下跳的人,是金笔秀士敖世纶。 院对面的墙根下,站着一个獐头鼠目、留了八字灰胡的糟老头,右手支着一根四尺长铁手杖,鼠眼阴冷的光芒闪烁,不住盯视着夏姑娘的房门。 金笔秀士是从夏姑娘的房顶跳下的,大白天飞檐走壁在屋顶走动惊世骇俗,这位侠义门人未免太过招摇,肆无忌惮。 房内的夏姑娘误以为是逍遥公子来了,其实不是。 糟老头吃了一惊,眼神一动。 “阁下。”金笔秀士伸手,用食指向糟老头钩动,表示要糟老头离开墙脚走过来,神情相当轻蔑。 “年轻人,你叫我?”糟老头怒声问,眼中冷电炽盛,冒火了。 糟老头手中的铁手杖相当沉重,不可能隐瞒练武人的身分,何况糟老头根本不想隐瞒。 “不错。”金笔秀士冷冷一笑。 “老夫认识你吗?” “你应该认识我金笔秀士的。” “老夫为何该认识你?” “因为你本来就认识我,知道我正打算要严狗官的命,两你却是严狗官的保镖之一,先期前来真定潜伏探道的狗腿子,这几天早该打听出我金笔秀士为何而来了,何必反穿皮袄装佯?” “老夫根本就没把你金笔秀士当作一回事,只留意其他可能有威胁的人。这家店共有五个劲敌,其中没有你,你还不配。” “你生死一杖侯五常吹起年来了,反常啦!来吧!松松老筋骨,在下要打发你滚蛋。你的杖,我的笔,一长一短,一强一险,正好各擅胜场,优劣互见,看谁是真正的胜家。” 双方相距不足五尺,杖一举便可击中要害。而金笔秀士的金笔仍在囊中,垂右手背着左手,一派满不在乎的懒散劲,不像是面对强敌,倒像是和老朋友半途相遇,高兴地驻足话旧。坐死一杖口气虽硬,其实心中发虚,竟然不敢突起发难袭击。 “你根本不值得老夫计较,只有你老爹妙笔生花,才配与老夫打交道。”生死一杖阴阴一笑,反而将手杖挟在胁下:“老夫替严知县保镖,是堂堂正正的活计,虽则老夫不是白道人士,但并不能禁止白道以外人士保镖。你敖家是侠义名门,老夫不信你敢冒大不韪,抛开武林道义,扮强盗或黑道人公然向保镖挑战寻衅。赶快滚蛋吧!年轻人,这不是你侠义门人该来的地方。” 姜是老的辣,一顿锋利的话把金笔秀士套住了。 “哈哈!在下知道你奸猾过人,诡计多端,以为你真的聪明机警,岂知仍是老笨驴一个。” “什么?你……” “你想想看,在下为何公然现身?” “你想激老夫……” “在下公然叫破你的身分,你还能在这里鬼混吗?哈哈!在下用得着用金笔戳穿你这老狗的心坎?” “你……” 房门开处,纵出一身碧蓝的夏姑娘。 “好哇!狗官的保镖混到这里来了,正好乘机拔除。”夏姑娘娇叫,人到、声到、剑到。 生死一杖恼羞成怒,大喝一声,迎面一杖点出,势沉力猛有如电耀霆击,挟忿出手凌厉万分,轻灵的剑真不敢与杖接触,接触势将折断。 碧蓝的猛扑身影在杖尖前消失、重现,反俯生死一杖的左侧背,像是鬼魅幻现,闪动太快了。剑光如匹练,剑气及体。生死一杖经验老到,人影在杖尖前消失便知不妙,杖向下一沉,杖尖着地,人飞腾而起,借刀向前飞翻,间不容发地避开一剑穿胁的厄运。两空翻上升两丈余,登上了瓦面。 “你们最好放手,不然死路一条。”生死一杖在瓦面上阴森森地说:“老夫只是一个跑腿的,主事的人一个指头,也可要你们死一百次,后会有期。” 夏姑娘一击落空,确是有点心中懔懔,但于心不甘,猛地飞跃而起。 但生死一杖的“后会有期”四字未出口之前,身形已向另一座屋顶电掠而走,势若星跳丸掷。等姑娘升上瓦面,生死一杖已远在第三座屋顶上了。 “追不上了,姑娘。”下面的金笔秀士笑笑说。 夏姑娘飘落的身法,轻灵妙曼极为出色。 “好!飘逸超尘,轻功中的极品,凌空凝气,点尘不惊,姑娘的造诣,年轻的一代中无与伦比。”金笔秀士情不自禁喝起采来。 夏姑娘嫣然一笑,黑亮的水汪汪明眸不住打量他。 “敖秀士夸奖,足增本姑娘十倍身价。”夏姑娘显得十分高兴:“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笔秀士?幸会幸会。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一代侠义道年轻俊彦,果然名不虚传。生死一杖横行天下三十年,凶名昭著,目中无人,在敖大侠面前,竟然不敢出杖,可知盛名之下无虚士,敖大侠真替年轻的一代子弟增光。” “好说好说。”金笔秀士居然相当客气:“姑娘是为狗官而来的?” “不错,可惜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殊途同归。” “昨晚是敖大侠在屋上观战?” “对。姑娘的剑术阴狠奇奥,可惜急功心切,让那位扮老妇的姑娘有机可乘,确是失策。” “黑夜间有所顾忌,我不想发生意外,所以不愿出杀着。下次碰上她!哼!敖大侠,何不至客室小叙?咱们谈谈狗官的事。” “抱欢,在下有事待办,不能稽留,再见。”金笔秀士抱拳一礼,含笑走了。 以他的身分声誉来说,怎能与来路不明的黑道女人在一起相聚?所以借故告辞,其实他对这位明艳照人的姑娘颇有好感。 夏姑娘冲他的背影阴阴一笑,眼中的冷电炽盛。 *** 剑出鞘,张蕙芳姑娘的激动情绪冷静下来了。 逍遥公子站在丈外,目不转瞬打量这位行径怪异的小姑娘,用眼睛、用心灵,来探索小姑娘的内心。 他看到了些令他心灵震撼的、心中生寒的东西。 那是发自心灵深处的感觉,破釜沉舟与天地共沉沦的悲壮气势,出现在这位小姑娘身上了。 “为什么呢?”他问,剑眉锁得紧紧地:“我们没有任何仇恨。” “我知道我理亏,但我是不得已。”小姑娘的嗓音完全变了,变得僵硬刺耳,有金铁交鸣的味道:“所以,我如果杀死你,我也死。” “有必要吗?” “我没有脸活下去,我做了世间最愚蠢的事,与及不该做的事。我只能说,我抱歉。不论结局如何,我都欠你一份情。如果有来生,来生我再还你。” “张姑娘,理智一点好不好?”他苦笑:“把原因告诉我,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一定会帮助你。比方说,我可以不向阎知县下手,但我不会要你的银票,一千五百两银子还不够做我的零用钱,我的荷包里,经常有宝泉局与天下四大钱庄的公私大额银票庄票。” “难就难在我不能告诉你,那会引起更大的灾祸。乔公子,你最好用剑。” “这……” “因为你的折扇,很难挡得住我决死一击。” 小孤出现在他身旁,捧着一把剑。 “爷,她有难言之隐。”小孤的星眸深处神情复杂。 “我知道。”他取过剑神色特别庄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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