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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他一声不吭,向街中众群一钻,走了。耳中清晰地听到怪老人难听的咒骂:“小王八蛋,窝囊废!你他妈的像只缩头的乌龟,算什么玩意?”

  他不答腔,急急疾走,落店歇脚要紧。

  蓦地,他又是一惊,感到身后有人亦步亦趋,难道怪老人跟来了?真要大打一场?

  他本能地扭头一看,放心了。身后是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丰盈女郎。很美,很艳。比不上兰芳女妖媚,但却年轻得多。看去没有妖气,却多了七分高贵的风华。只是,她脸上泛溢着落寞的神情。为什么呢?像她这种年岁的美艳青春年华的女郎,为何会落寞?

  女郎不简单,一身碧装,腰系长剑,走起路来轻盈捷快,如同虚体,是个满身带刺的花朵。

  他扭头瞧,女郎也正向他注目。两人都站住了,双方都神情如谜,空间里荡漾着紧张气氛。

  怪!女郎竟向他嫣然一笑,这一笑极为明媚,先前落寞的神情一扫而空。

  他感到女郎这一笑却很美很动人,但他不是好色之徒,不欣赏这时的笑容,若无其事地问:“姑娘为何跟踪?难道想找麻烦?”

  女郎大眼睛涌上了笑意,柳眉微挑道:“咦!你这人好怪!醴陵的东大街人人可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街之上,你岂敢乱说,我一个女流之辈,你说这种话岂不太缺德?太无礼?”

  春虹语塞,苦笑道:“在湘东客栈之前,在下曾看到姑娘在街对面。”

  “唔,你的目力倒是不错,记忆力和警觉心都臻上乘。”女郎抢着接口。

  “姑娘谅必已经看出,在下不是惹事生非之人,幸勿打扰。如果在下料错了,也请姑娘休怪,对不起。”他极有风度地说完,扭头便前走。

  女郎大概相当满意,笑意未消,也举步便走,轻盈地走到他身右,窜过一阵人潮,她道:“要找客店,不会有不客满的地方,除非从南大街出醴泉街!”

  “谢谢姑娘指点!”他由衷致谢。

  “我知道走法,何不接受我的帮助?”

  “有劳姑娘了!”

  “你贵姓?”女郎的胆子够大。

  “敝姓葛,名春虹!请教姑娘尊姓?”

  女郎用一声轻笑岔开话题问:“看你的气质丰标,不像是江湖人,刚才在店前所表现的容忍雅量,委实难能可贵!”

  “咱们武林人总不能穷凶极恶呀!”

  “满瓶不摇,半瓶晃荡,你定然修为出类拔萃!所以与众不同,请教,你到醴陵有什么事么?”

  春虹心中一动,点头道:“在下探听一位武林前辈,所以到处乱问。”

  “这人与你重要么?”

  春虹不能实说,信口道:“谈不上重要,但在下必须将他找到,而且必须在半年之内找到。姑娘谈吐不俗,挂剑闯荡江湖,对江湖名宿高人想必不致陌生,在下向你探听这人的消息……”

  不等他说完,姑娘接口道:“是刚才那位找你麻烦的老不死?你找对人了,那人是武夷山蛇神堡蛇魔卫心照。他怀中藏了两条天下至毒的怪蛇,叫做金角螣毒,咬人必死,吃点亏算了,那家伙亦正亦邪最难缠,刚才他找你的晦气,我为你捏了一把冷汗。”

  春虹吃了一惊,想不到那不起眼的怪老人竟是宇内大名鼎鼎的七魔之一,五大堡蛇神堡的主人,果然古怪难缠,无事生非,谁找他的麻烦?他摇头苦笑道:“这人也太无聊,在下并未惹他,凭什么他要无缘无故找我的晦气,真怪。”

  “如果不怪,何配称魔?你还想找他么?”

  “在下要找的不是他,而是疯丐曾政。”

  “曾政,你又找对人了。”女郎喜悦地接口道。

  “姑娘知道他的下落?”春虹惊喜地问。

  “不错,我知道他隐居的地方。”

  春虹站住了,行礼道:“请姑娘明示,在下感激不尽。”

  女郎向南一指,道:“由这儿往南到悠州,再下茶陵,从茶陵往东五十里,与江西永宁交界处有一座云嵝山,你到那儿去找,绝不会令你失望。但你得先告诉我,你与他有仇?有恩?有亲?有故?”

  “无恩无仇,非亲非故,在下有事求他。”

  “那么,别去自找没趣,那老怪物久不与人来往,说不定他会打断你的腿,或者将你喂老虎,云嵝山的猛虎比北方的狼还多!”

  “无论如何,在下必须走一次试试,多谢姑娘指引,这儿有一家客店,我也得试试,后会有期!”

  女郎站定,神情有点古怪问:“你真要前往云嵝山?”

  “在下必须一走!”

  “不怕?”

  “天下无难事,在下不知怕为何物。”

  女郎淡淡一笑,竟自转身去了。去了三五步,回首道:“那么,后会有期!”

  春虹找到客店,心中高兴,没留神注意女郎的话,更听不出女郎话中有因。

  这是一家相当幽雅的客店,店名是“甘露客寓”,不是贩夫走卒敢于光顾的高档旅店,看排场便知是招待富绅的一流客寓。

  不但有上房,而且有独院,客寓占地很广,遍栽花木,一院一厅都经过名匠设计,幽静雅洁宜于调养旅途劳顿,十分安逸,但房金贵得吓人。

  他住进东院一间上房,从后面幽径透过月亮门往里瞧,可以看到一栋独院,不少鲜衣的神气侍从,正在里里外外忙碌,院前面廊下,挂彩色灯笼,灯笼上都有两个大字:包府。

  侍人们都是膀粗肩宽的大汉,而且清一色在腰带上带了一把单刀,装扮得顶神气,像是开封府王爷的侍卫。

  春虹洗漱毕,出房招呼店伙计将酒菜送来,不在意地瞥了内院一眼,心说:“可能是姓包的方面大员出游,不然岂会如此神气?”

  五更初,耳听后面独院包府的侍从,在对伙计们指示,悄悄地张罗茶水等物,直至五更三点,他听到独院中有刀风虎虎声,大概他们在练剑法了。

  “真要命。这些家伙天没有亮便吵吵闹闹,旅途劳顿的人怎吃得消?”他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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