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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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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春帆一怔,道:“恕在下愚鲁,难道女流之辈,就不该热爱自己的生命么?姑娘……” “难道你不知九幽天魔的底细?”姑娘反问。 “在下不知,天下间知道九幽天魔的底细的人,还未曾听说过,难道姑娘知道?” “葛大侠是否认识八怪?” “在下略有风闻,只见过穷酸司徒威,其余无一面之缘。” “八怪是一僧一道,两女四男,除了僧道之外,都是复姓,极易记忆。那两女之一的奼女司马碧瑶,在八怪中年岁最轻,只有三十来岁,见闻极为广博,我就是在她那儿听来的。” 葛春帆感到这位少女不仅明艳照人,而且知之甚多。他的妻子已落在九幽天魔之手,吉凶难料,自然急于知道九幽天魔的为人,遂问道:“姑娘可肯见告?” 姑娘凄然一笑,幽幽地感慨道:“那九幽天魔雄才大略,英雄盖世。唯一的缺点,便是喜爱头上有一把刀的色字。你想想看,如果……” 葛春帆只感到心向下沉,失色大叫道:“完了!明瑾!明……”他以手掩面,叫声如中箭的老猿哀啼。 女郎幽幽一叹,呼出一口气道:“走吧!我们闯。葛大侠说得不错,生命值得珍惜,值得热爱,在钢刀临颈一口气未断之前,仍得全力自救,走!唉!冤孽。” 她这一声冤孽,不知是何所指?葛春帆心乱如麻,也不深究,茫然地举步,脸上痛苦的线条令人叹息,他的英风豪气似乎一下子全消散净尽了。 两人到了转角处,近石壁的角落里,一看盘坐着一个脸色如古铜,身穿青裰的带剑人,瞪大着死鱼眼,半歪着脑袋,张大着口中已泛灰黑的大嘴,不言不动,呼吸早就停止了,乍看不像是死人。 春帆抢先走近,伸手一扳尸体的肩膀,尸体应手便倒,臀下出现一张便笺,字迹入目。春帆低头念道:“山东大盗宋清,补入地狱岭枉死鬼之名下,限七日后方可投下奈河,大总管上官。” “咦!是被杀呢,还是自杀?” “哎!笺上的口气,明明是被杀的,何用多问?九幽绝域的北谷,叫做地狱岭,被杀的人,有名单一一详记。”姑娘随口答道。 姑娘说的话,反而引起春帆的疑心,讶然道:“哦!姑娘似乎知道……” “我也是从奼女司马碧瑶处听来的,何足怪哉?走吧!”姑娘急急接口,看了他一眼。 降下了最高点,小径蜿蜒下降,仍沿飞崖而行,可以看到三里外一段小径,在滚滚奈河的左面绕过一座山嘴,那儿距水面已有足五丈高下。 降下一处小谷底,蓦地一声吼啸,小谷中突然闪出三名手执托天叉的怪人,和两名奇形怪状的小卒。小卒手执狼牙棒,现身的身法,令人心中生寒,似乎脚不沾地,一闪即至,等看清人影,五个怪人已到了路中,迎面截住了。 春帆大吼一声,火速拔剑。 可是晚了些,五个怪人看到了少女,怪人眼中现出惊诧的神色,一声厉叫,突然向小谷如飞而去,一闪不见,隐没在密林荒草中。 春帆不知其故,顺怪人的视线扭头看去,看到少女脸上的怒气仍未全消,心说:“这少女好怪,她对谁发怒?对出现的怪人么?” “快走!”少女的喝声惊断了他的思索。 他急掠而过,到了谷对岸,突听后面少女急叫:“小心,躲!” 他本能地扭身回视,看到崖上有黑芒向下落,斜飞而下,正向他的背心。 那是一把三股托天叉,叉沉力猛,来势凶猛,假如不是少女出声招呼,托天叉又毫无疑问会贯入他的后心。他向侧急闪,才躲过致命一击。 “铮”一声暴响,钢叉没入地尺余,叉柄一震即止,碎石激射,好厉害的一击,力道委实骇人。 他知道不可久留,放开脚程向下飞掠,不久便到了先前可以看到的山下小径了,下面五丈余宽奈河的水,浪花飞溅,向北汹涌急泻而下。 前面仍是无尽的丛山,古木参天,山势向下降,河谷也愈走愈下,但顺河谷前望,可以看出河谷在逐渐开阔,河床也逐渐增宽。 春帆运轻功疾走,暗暗叫苦:“天哪!走了这么许久仍未出山区,怎么不见人烟和村舍?天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山西呢?还是河南?不管山西或河南,似乎不该有石山,这一带并非全是黄土的山岭哪!” 转过一道崖壁,他大吃一惊,路当中,一个头挽道士髻,以黑巾蒙面的高大人影背手而立,腰带上系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只剑,露出一双阴森如鬼的眼睛。挡在路中如同阴魂出现,那一身黑袍像黑僵尸的怪袍。 他本能地伸手拔剑,突觉身后剑气着体。 同一瞬间,他听到黑袍蒙面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在同一瞬间,他听到身后的姑娘发出一声娇叱:“着!” 同一瞬间,他感到脊骨一麻,接着是天旋地转向右一歪,“当”的一声长剑落地,知觉全失。昏迷中,他觉得身子向下沉,心向上顶,“哗”一声水响,他便人事不省,冰冷的河水并未令他更苏醒。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似乎感到躯体在飘摇,黑色的浪潮汹涌,淹没了他,模模糊糊地一无所知。 黑色浪潮!黑色浪潮!他在和黑色挣扎,神智始终全未清醒。 终于,他感到眼前黑色浪潮退去了,却见到模糊的云雾似的怪影。 “明瑾!”这是他叫出的第一句模糊的声音。 接着,他又昏过去了。许久许久,眼前云影渐渐消退。身躯仍在飘摇,神智仍不清晰。 首先,他看到了眼前有人影晃动。 “水!给我水!”他能说话了。 “谢天谢地!这人醒来了。”他耳中听到了人声,是一个苍老的喉音。 一碗冷水送到了口边,他咕噜噜地喝干,神智一清,他想爬起,但似乎身躯不是他自己的,不听指挥。 “我怎么了?”他骇极大叫,声音连他自己也感到刺耳。 一双手扶起了他,先前的声音在耳畔道:“青年人,你的脊骨已断,且在水中浸的太久,你……已残……废了!” 这人说话声音甚轻,但在他耳中却如焦雷般暴响,心中一急,眼前金星直冒,双目一翻,昏厥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醒来,双目瞪的大大地,泪水像山洪般流湿了衾枕。 许久许久,他用似乎来自天外的陌生声音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快到南昌了,目下你身在船上。”先前的老人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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