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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第二十七章 龙亭之会

  玉琦的奇异神功,只能在丹田中运行,所以无法恢复功力,更无法打通经脉。而妙用无穷的玄通心法,仅能保命却无法排出经脉中异物。

  当他福至心灵,用神功驱策元阳试着冲关,一试之下,他成功了。

  元阳乃是精气神三宝之源,如果能驱动,即是道家所谓纯阳真火或三昧真火,玄门弟子要是到此境地,他算是成道了。根基不厚道行不够的人,苦练十六辈子也是可望不可就之事,可见其难。

  他竟能办到了,虎口穴成全了他。

  纯阳真火降抵会阴,只略一冲击,便豁然而开,异物立刻熔化分解,而且立告消失。

  会阴穴乃是任督冲三脉的起点,这一关一通,他心中狂喜,几乎跳将起来。

  岂知这一剎那间,石室外突然响起了弓鞋细碎之声。在这重要关头,妖妇一来,他便无法行功了,只好立刻散去神功静待变化。

  门扉悄然而开,进来了小芳,她今天曾着意打扮,高顶髻上珠翠满头,水湖绿窄袖子春衫,大绿镶金花边紧身长袄,绣花腰巾下是黛绿长裙,绯色弓鞋隐约。春衫儿薄,玉肌隐约,双峰高峙,小腰一握,行时袅袅娜娜,香风微扬。嗨!这才是百分之百的女人。

  她轻轻掩上门扉,脸现惊慌之色,向倚枕冷然凝望的玉琦走来。

  玉琦一看她的神色,心中略懔,说道:“是时候了么?天亮了。”

  小芳在床沿坐下,惶急地说道:“杨公子,你为何如此不珍惜你的生命啊!求求你,别固执己见了,目前还来得及。”

  “走开,你这些话我听腻了。”

  “杨公子,你该知道好歹,别人求之不得之事,你为何弃如敝履?在小姐来说,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她对你确是一片真心啊!”

  玉琦往床内移,避开她那喷火的娇躯,冷笑道:“你家小姐对天下的男人,都是一片真心。少来废话了,杨玉琦乃是铁石人,不会被你们惑倒的,你们在枉费心机浪费时辰。”

  小芳又向他移近了些,俯下上身几乎凑在他的怀里说道:“你太愚蠢了,杨公子,世间竟有你这种糊涂虫,口头上的答允,岂能当真?日后……”

  “呸!你说的不像人话,真真假假也弄不清,是非不明。哼!你认为杨某是傻子?答应了一件事,第二件事势将接二连三而来,你的小姐就是这种蛇蝎女人。告诉你,我已洞烛你们的心肺,日后?哼!日后也许会将更毒辣的异物计算我呢!滚!回去告诉她,杨玉琦顶天立地,叫她别再妄想。”

  “杨公子,求求你,先拖延时日再说吧!你已使她伤透了心,今天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将你处死。杨公子,何必呢?已没有三思的余地了,别傻啊!”

  她神色惶急,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玉琦淡淡一笑,轻轻将她推开,说道:“回去吧,你的盛意我心领。杨玉琦不是那种人,对生死两字看得透彻,任何外魔都惑不了我,不必再要我多说无谓的大道理了。请上覆你小姐,我等着即将到来的瞬刻,这就够了。”

  说完,他坐正身躯闭目养神。

  小芳嘤咛一声,伏在他肩上哀哀饮泣。

  玉琦心潮一阵波动,回忆前尘往事,也有些小嘘唏之感。他自小离家,与世事接触甚少,加以在双绝穷儒奇特的熏陶下,对生死并无多大的眷恋。在他心中,除了曾接触过的几个人以外,也并无怀念。唯一令他想起的是茜茵姑娘的安全,如果妖妇的话是真,茜茵姑娘这时可能已落在更悲惨的境地里了,她是个女孩子啊!

  他这人真怪,对自己的生死无动于衷,却对旁人的生死,念念不忘,岂不可怪?

  他幽幽一叹,只觉眼皮一热,但他却勉强忍住,不让感情外溢。

  小芳似乎已听到了他的叹息声,抬起泪痕满挂的粉颊,颤声道:“杨公子,你曾经叹息过么?”

  玉琦保持闭目安坐的姿态,淡漠地说道:“芳姑娘,别忘了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但请别误会,这声叹息乃是为我自己而发,叹生命之茫茫,叹世事之悠悠,如此而已。姑娘,你该走了。”

  小芳缓缓站起,目中泪光晶莹,幽幽地说道:“杨公子,我尊敬你,可是,我无能为力。你……你可有后事需要我代劳么?”

  玉琦摇摇头道:“谢谢你,不必了,哦!我那同伴可被你们掳来了么?”

  “虽未掳来,但她们……唉!也不会活得太久了,可能下场更惨,也许,她们已向这儿赶来了。”

  “她们?你说她们?不止一位么?”

  “是啊!在虎爪山伴你的同伴来了。你……你平安地……”她说不下去了,转身奔出石室。

  门砰然一声合上了,他点头一叹道:“她还有些少人性,人总有良善的一面啊!”

  他重新凝气行功,万虑俱消。

  耳中,突然隐隐传来兽吼之声。

  打通全身十二经脉,诚非易事,功力奇高的人,也不可能在三五个时辰之内可以办到。他专心一志行功,逐脉疏导,进展虽顺利,却无法争取时间。

  首先,他得将任督二脉打通。这两脉布于身前后,十分重要。任脉从会阴自腹下上升,经二十三穴止于唇棱下承浆穴。督脉从身后上行,经二十五穴,抵唇内齿龈缝的斫交穴。只消打通这两脉,大事定矣。

  不知经过了多久,任脉攻抵结喉下的天突穴,督脉则将抵项后府风穴,突变已生,在最重要的关头,门外已响起了整齐的足音,功亏一篑,他不得不停止行功,多可惜啊!

  室门一开,门外现出盛妆而来的池缣妖妇,她身后,共排列着八名戴黑头罩,身穿黑色劲装,外披黑色罩袍的雄壮大汉。他们的手中,提着大小不等的铁链扣环等物,叉手屹立,目中凶光外射。

  门重新掩上,八大汉留在门外,池缣轻盈地步向床前,香风扑鼻而至。

  她今天经过刻意的打扮,盘龙髻珠翠耀目,凤钗儿翠钻轻颤,耳坠儿轻摆,脸上薄施脂粉,喝!即使是宫廷里最高明的画工,也无法描画出她的美。她全身上下皆是云样轻纱,素净中,赫然有缥缈如烟、如真似幻的感觉,裙带轻飘,像个冉冉下降的月殿嫦娥。要不是她身上散发着那浓郁而令人想入非非的暗香,玉琦几乎难以相信她就是车中放肆淫荡的池缣妖妇。

  她像个高贵出尘的仙女,出现在他的床前,粲然含笑,仪态万千,裣衽为礼,展开樱口,用那令人熨贴,甜得不能再甜的嗓音曼声道:“杨公子,昨晚安适么?但愿蜗居安谧,不致令贵客失望,不知下人可曾简慢?”

  玉琦心中怦然,但随即淡淡一笑道:“多谢主人盛情。妖妇,可是在下的时辰到了?”

  “杨公子,难道经一夜思虑,至今仍无商量余地,妾身寄望殷切,尚请三思。”

  “哈哈!杨某已无三思的必要了。”

  “杨公子,你为何如许绝情,辜负妾身一缕情意,你……你是个绝情灭性,毫无心肝的人啊!”她装腔作势,喟然叹息,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泪光晶莹。

  玉琦心中又是一震,暗叫道:“杨玉琦哪!人生一世,如驹过隙,你不能因一时之惑,遗臭武林啊!”

  他神色凛然,沉声道:“妖妇,杨某生性如此,铁石也罢,绝情灭性也罢,你不必再枉费心机了。”

  “这不是肺腑之言。杨公子,你内心在天人交战,似动欲摇,我十分了解的啊。”

  这一说,玉琦心中一凛,这些话不啻给了他当头一棒,悚然而惊,他确是曾经心动过哪!

  他一惊而醒,神智一清,吸入一口气,仰天长笑道:“池姑娘,你确是高明,可是并未真正了解杨某的为人,你失败了。哈哈哈……”

  他豪放地长笑,掀衾下床说:“看时辰,该是午刻了。处决人犯,正是时候。”

  池缣一看已经绝望,幽幽一叹,蓦地击掌三下。

  室门倏开,八大汉举步入室,履声橐橐,步伐八人如一,十分整齐,在室中央突然站往了。为首大汉亮声道:“请二小姐吩咐。”

  池缣突然走近玉琦,低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祈求,摆在你眼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我,我将终生全心意爱你,助你开创光明璀璨的前程。另一条是死,刽子手的衣衫,就是黑暗地狱的表征,乃是世人最不愿赴的道路。杨公子,走我这条路吧,求求你,我在渴望着你啊!”

  她语音颤抖,张开双手迎向他。

  玉琦不加思索,猛地一挺胸膛,大踏步向刽子手走去,连看她一眼都不屑为。

  到了为首大汉身前,他默默地伸出双手。

  大汉双目注视着池缣,在等候令下。

  池缣神色一变,突然凶狠地叫道:“杨玉琦,你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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