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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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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官道右折处,玉琦又道:“兆祥弟,三进三停,进聚停散,走!” 他已一跃下地,鬼魅似的隐入路旁挂满雪花的凋林中。地面,没留下丝毫履痕,好俊的轻功! 进聚停散,这是武林中人示警之法,是告诉追踪的人,咱们已发现警兆,少捣鬼。 三匹马向前飞奔,前进里余,突然剎住,往路侧散开,半隐住身形。道路左侧,只有兆祥一人屹坐马背,举目四望。 后面的枣红马刚折出拐弯处,突将马缰一松,缓缓向前走。马上人是个一身重裘,外罩连帽风衣,脸目阴沉的中年人。鞍前插袋,插了一把砍山刀。 前面的兆祥三匹马,突然从中一聚,人伏鞍上,以全速向前急驰。 中年大汉待前面三匹马奔出十余丈,也一抖缰,泼刺刺向前急冲。 蓝影在后飘然而至,像一只鸿毛轻灵,捷疾无比,落在鞍后马包上,身躯突然缩小,只看见衣衫而不见人,黏在上面稳如泰山。 可笑马上的中年人,只顾驱马狂奔,却不知背后附带了一条黄鱼。 他刚奔了三五十丈,前面的三匹马突又停了,两匹隐入路旁,一匹留在路中。 大汉一怔,赶忙将马放缓。 他刚缓了一口气,前面三匹马竟又冲出路中,聚在一块儿向前疾驰。 大汉腰杆一挺,嘿嘿冷笑,自言自语道:“哼!几个小娃娃,也在大爷面前玩花样,未免太不自量了!要让你们逃出张大爷眼下,咱可就不用混啦!” 突然,他呆如木鸡,眼睛瞪得像一时牛卵子,张口结舌,动弹不得。原来他耳畔,响起了清晰的语音:“张老兄,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尊驾也逃不出在下的手心哩。” 他向两面张望,鬼影俱无,这岂不是见鬼么?但耳畔的语音又不是假的哪,自己的耳朵没有毛病呀! 他亮声叫道:“咦!谁在向张某说话?” 没人回答,白茫茫遍地银花中,人兽绝迹,根本没人。他心中一懔,喃喃地说道:“怪事!分明有人在说话,难道我耳朵有毛……” 他一面说,一面伸左手去按左耳朵。 突然,他浑身一阵冷电一闪,不住哆嗦。大冷天,确是太冷了些,打哆嗦并不是奇事。 可是他这哆嗦与人不同,心中狂跳,内热外冷,手脚如冰。 他的手刚置在耳上,另一只温热的不属于他的大手,却按在他的手腕脉门上。不用多猜想,脉门是被人制住了,他如想挣扎,可能要大吃苦头。 同时,他耳中又清晰地听到语音相同的话:“老兄,你的耳朵没毛病,是在下和你说话。” 大汉知道大事不好,果然有人,这人就在身后,绝不是鬼怪,他的背部,已感到身后人的体温,传到自己的背脊,鬼怪不会有体温的。 他暗叫完蛋,猛地一动右肘,想将身后人撞落马下,要他的老命。 手肘一动,却又被一只大手扣住了曲池,语音又响:“老兄,安静些,你这两手儿不成气候,再不识相,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大汉心惊胆跳地问道:“你是谁?” “我。” “阁下意欲何为?咱们之间有过节?” “这得问你。” “在下驱马赶路,素不相识,光天化日之下,你此举未免形同盗匪。” “阁下言重了。” “言重?哼!你毫无理由,偷偷摸摸地劫持在下,说你是盗匪才是言副其实。” “你要问理由?” “天理国法,由不得你胡为,当然要问。” “你没忘记你自言自语那几句话吧!嗯?在下安坐马包上许久了哩。” 大汉又是一惊,身后坐了一个人,自己竟然不知,这一觔斗栽得真够大。他倒抽一口凉气说道:“你到底是谁?” “回头!” 他徐徐转首,眼中爬上了恐怖的神色,惊叫道:“是你!” “不错,是我。”玉琦高大的身影,在向他微笑点头。 “你是杨玉琦。” “咱们不算陌生哩,你可以叫出在下的姓名。我想,咱们不用再说素昧平生了罗!” 大汉虚软地说道:“你想怎样?” “怎样?小事一件,告诉我你盯梢的用意。” 这时,前面三匹马已狂风似的赶回,将大汉围在中间,兆祥兄妹冷然而视。 大汉知道无法赖掉,嘿嘿冷笑道:“尊驾不必多问了,在下乃是无为帮的金堂香主。” “是河南府清字坛的。” “不错。” “盯住在下想在何处下手?” “你们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有这么严重?” “信不信在你。” “逍遥道人目下何在?” “不知道。” “他可是无情剑太清妖道的门人?” “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玉琦右手略一用劲,大汉右肘骨应手立碎,冷笑道:“你的肘骨碎了,该知道了吧?” 大汉痛得额上冒汗,但没做声,咬紧牙关没吭气。 玉琦放了他,冷笑道:“你是条好汉子,可惜错投了门路。在下饶你一死,回去好好做人。” 他兜转马头,飞纵下马之际,在马臀上拍了一掌,跃回自己的座骑上。 大汉这才叫了一声,马已远出五丈外去了。 *** 近午时分,他们到了巩县之西十里地。官道之左,有一个小丘,丘下道旁是一座凉亭,亭前是一片半亩大的空地,积雪甚厚。亭两侧,是栓马柱。 亭子上一块朱漆剥落的大匾,上面尚可看出三个大字:“西上亭”。 亭柱刻有一副对联,字体是魏碑,写的是: “西望长安,间关远隔路迢远;上秦趋洛,河山万里尽轻烟。” 亭中心,方砖地面插着一根黄玉杖,入地两尺余,顶端挂着一束麦秸,秸下垂着一条白布旛,迎风飘扬,十分触目。 玉琦一眼便看出,黄玉杖正是天盲叟崔真的宝刃,相距五六丈,他突然叫道:“且等一会儿。”声落,他凌空而起,飞落亭中。 白布旛上用血写了四个字:“叛徒之镜”。 “糟!天盲叟死了。” 兆祥兄妹也飞跃入亭,姑娘问道:“琦哥,怎见得?” “天盲叟曾对玄阴叟不满,那晚他曾对我说了几句甚有人性的话,自行离去。可能无为帮已到了绝顶高手,将他处决在这附近,一是警告帮中之人,一是吓唬我们。” 兆祥冷笑道:“狗咬狗窝里反,咱们乐得省事。吓唬我们,他们真在做白日梦。” 玉琦黯然道:“天盲叟为恶一生,但也有恢复人性之时。那晚我在生死须臾之际,他那几句话确是令我永难泯灭于怀,他死了,我得替他善后,以表达我对他那晚的情义。” “瞧那儿!”姑娘叫,用手向亭右丛林前一指。 一株苍松下,树干上贴着一个人,雪已将人和树凝在一块,不分人树,如不留心细察,无法分辨。 兆祥伸手去拔黄玉杖,想用来拨掉尸骸上的雪花。 玉琦猛地将他的手捉住叫道:“动不得!” 兆祥惊问道:“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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