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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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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剑次日一早就动身走了。 笑夫子和姚文仲是第三天离店动身的。笑夫子脸上的笑容,虽然并没消失,但任谁也可以看出,这是勉强装出来的苦笑。幸好,还能笑得出来,虽则笑得很勉强。 姚文仲虽然没有头青脸肿,但气色甚差却是显而易见的,这是被他老爹考验后的结果,大概挨了不少揍。 这三个师徒父子,调教的方法真是匪夷所思。 他们踏上了到陈州的大道,道上行旅络绎于途,烈日炎炎,车马过处黄尘滚滚,真不好受。 笑夫子肩下挂了包裹,点着一根山藤杖,宽大的青衫飘飘,真像一个富家翁。除了经常在外地闯荡的江湖名人,谁也不知道他就是武林号称宇内六怪之一,名震江湖的笑夫子沈斌。 怪,可知是刁钻古怪的人,怪并不代表坏,当然不算是歹徒,但谁要是冲犯了他,那必定怪得令人受不了。 古怪的师父调教出来的弟子,多多少少也沾了些怪气,所以姚文仲也怪,在炎阳下赶路,却穿了一身密不透风的长袖蓝衣扎脚裤,不穿草鞋穿了闷热的短靴,像个受了风寒的少年。 他脸上的气色,也的确像患了风寒的患者。 所背的包裹是特大号的,手里有一根打狗棍,枣木制的,暂时歇脚。可以当拐用,放在身后撑住包裹,不必把包裹卸下来。 两人的头上不戴遮阳圈,走动时居然生风,比遮阳帽管用些,但怪形怪相。 官道旁颍河向西北伸展,与河时合时分,间或有些丘陵区,和沿途的小市集,旅客接站赶路,很少有匆匆赶路的人。 两人并不急于赶路,一面走,一面信口聊天。 “你那位老爹混蛋透顶,不是玩意。”笑夫子似乎有意抓住机会发牢骚:“他的要求,已经超过你的年龄体能之外,完全把你当作武林高手看待,所以把你揍得不亦乐乎。哼!他想要什么?一个天才还是白痴?” “师父,你认为徒弟是天才还是白痴?” “白痴。”笑夫子不假思索地说:“所以你老爹会失望,会吹胡子瞪眼睛,会用他三十年闯荡得来的丰富经验来揍你,所以你老爹也是白痴。” “胡说……” “胡说?哼!你老爹的鬼心眼,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清楚得很。” “什么心眼?” “红尘五魔宇内六怪,严格说来,都算不了真正的一流名家,仅可列名二流,你老爹希望把我的绝技传给你,合两家绝学造就一个一流名家,你知道吗?” “师父难道不知道易子而教的道理吗?家父……” “易子而教固然不错,主要原因还是希望子弟能集两家武技之大成,另创绝学发扬光大。可是,你老爹找错了对象。” “怎么说?” “你姚家的根基出自玄门,我的内功是正宗练气术,两者练法各有途径,先天上就不能调和。你爹的剑术也渊源于玄门,诡异奇幻走的是邪道,所以与练正宗剑术的九华山庄电剑梅家,各擅胜场各有奥妙,始终无法更上一层楼。而我对剑毫无兴趣,对刀棍学有专精,怎能融合在一起另辟蹊径?所以,你根本不可能融合两家之长……” “师父未免太小看徒儿了吧?”姚文仲大不服气。 “就算你能融会贯通,获两家的真传,仍然是二流人物,爬不上一流之列。” “我不信。” “咱们走着瞧。” “我会努力。” “你必须努力。自从五年前武林风云人物大会华山,却碰上汉中群盗起兵造反,四天王大掠关中,蹂躏四川,引起天下大乱,江湖正邪结算,黑道白道火拼,侠义与邪魔壁垒分明,两年中血腥遍江湖,武林元气大伤之后,各方埋头培植后生子弟,积极为日后还逐鹿江湖作准备。你如果不努力,恐怕日后连二流的排名也排不上,替你爹和我丢人现眼。” “师父,你和我爹,似乎都把我看扁了。”姚文仲愤愤地说。 “你扁不扁呢?” “……” “你得记住我的警告。” “警告?”姚文仲一怔。 “在你不曾取得在武林应有的地位前,可不要抬出你爹的、我的招牌来混地位。” “当然不会。” “那就好。唔!前面那路旁的槐树下,有两个卑劣的混蛋,最好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路两旁的行道树浓荫蔽比非榆即槐。前面百十步路右的槐树下,有两匹座骑散放在野地里,两个穿着骑装、一佩刀一佩判官笔的中年人。双手叉腰站在树下像把门的神怪,高大健壮神气得很,锐利的目光不住向南望,似乎在等候南来的人。 相距百步外,笑夫子便看清是什么人,可知并非没有身分地位的小混混,连名列宇内六怪的笑夫子,也怀了三五分戒心。 “那两个家伙是何来路?”姚文仲问。 “江淮双丑秦古与许福,两个黑道声名狼藉的歹徒恶棍。” “武功如何?” “还不错。” “师父对他们似有戒心。” “有一点,倒不是怕他们武功高强,而是怕他们会缠得你寝食难安,在大街上也可能悄悄从你后面捅一刀,或者用暗器送你去见阎王。” “原来是这种下三滥。” “这种人才令人害怕。因为防不胜防,所以……” “所以不要招惹他们,大吉大利。” “对。走吧!不要用眼睛瞄他们。”笑夫子放低声音,因为双方已逐渐拉近:“天下间大英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阴毒的下三滥,所以江湖的禁忌是:宁打金刚,不惹小鬼。” “他们最好不要惹我,因为我也是小鬼。”姚文仲半真半假地说:“尤其是当我出门闯道的时候。” “快了,再过三年你十八岁,你老爹一定会赶你出门闯道的,蹲在家里苦练,绝对成不了名。” 两人低声谈谈说说,逐渐接近了江淮双丑所站处。由于两人头上的树枝遮阳圈又宽又大,即使面面相对,也不易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江淮双丑起初并不注意他们,直至接近约十余步,这才把远眺的目光,投落在他们身上。 “喂!站住!”那位满脸横向的大丑秦吉突然叫:“有话问你们。” 笑夫子转头瞥了姚文仲一眼,意思是说:麻烦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姚文仲不怕祸福,他本不就是个闯祸精。他先向路旁移,取下背上的包裹提在手中,往对方面前一站。 “是叫我吗?”他信手将遮阳圈摘下抓在手中,露出嘴上无毛的娃娃脸,语气却老气横秋:“但不知有何见教?说啦!” 大丑秦吉的佩刀相当华丽,是银鞘狭锋刀,刀靶的吹风是红丝绸,软柔而猩红刺目。 一看是个大孩子,大丑一皱眉,似乎觉得一个大孩子,在一个巨人似的、佩了杀人家伙的好汉前,这般大胆说话,委实令人感到意外和不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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