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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由于他不再腹背收敌,而是从内外进击,可逐一解决鱼贯扑来的猛虎,只片刻间他已退入谷内,最后一头猛虎已经倒下了。

  他向谷内疾走,不久,方又感到腰胁麻麻地。

  伸手一摸,握到了异物,不由一惊,火速拔出,那是一颗五寸长的三角钉,粗仅如黄豆,拔出后丝毫不感痛楚,只感到麻麻地。

  “哎呀!是子午断魂钉。”他心中暗叫。

  放在鼻端嗅,嗅到一丝异味,再摸摸创口,仍然麻麻地毫无痛楚。

  “糟!不知是何种毒物。”他抽口凉气自语。

  他先吞下一颗辟毒丹,一咬牙,回头寻找暗算他的人,重新到了谷口,仅除了虎尸,他一无所获。

  钉的主人可能仍在谷内,他不能退走,必须找到那人讨解药,这可不是一般解毒药便可自救的,各种奇毒必须招到独门解药医治。

  创口发麻而无其他感觉,很可能是慢性的毒物,出许还来得及找那人索解药自救。

  有进无退,他已别无选择。

  山谷宽广,四周有六七座奇崖,奇峰怪石棋布,一丛丛树林连绵不绝,似乎每一处皆可能有埋伏,每一处皆有凶险。

  他镇定地向内闯,沿一条小溪急行。

  蓦地,似乎脚下一慢,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几乎摔倒。他站住了,再摸摸创口,创口的麻木范围扩大了些,定下神,试试拍动后枕骨,不错,昏眩感消失了。

  正待举步,左方草下中黑影飞射而来,奇快绝伦。

  他本能地扭身回敌,一剑挥出。

  “铮”一声暴响,来人架住了他一剑,人向下挫,“砰”一声声摔倒在地。

  他正跟上擒人,突觉神智一昏,昏眩感无情地袭到,头重脚轻身形急晃,他只好定神站住,先求自保。

  黑影奋身滚出八尺外,如飞而遁。

  前进一箭之地,共受到七个黑影的偷袭,每一次皆在他接招之后,昏眩感突然光临,七个黑影皆能在生死须臾的危境中脱逃,逃出他的剑下。

  终于,他感到不支了。

  昏眩感一次次袭来,每一次皆在他运劲出招之后光临,一次比一次来得严重,不能再运功了,每运一次,气血便将毒物扩散得广些。

  他不能再进了,忖道:“你们以逸待劳,引我入伏,我何必操之太急,睁着眼睛望鬼门关里闯?我必须反客为主,也以逸待劳或许有希望,同时也可以行功迫毒,至少可以歇息哪!”

  他不走了,向侧一窜,离开了小溪,百步外便是一座不算陡的山坡。茅草及腰,没有树木。

  他在山坡中段坐好,剑置于身侧,开始定下心神,默默行功,要用气功中至高的排字诀,排出体内异物。

  这是气功的至高境界,也是练武人梦寐以求的争取目标,但真能练到这种境界的,几如凤毛麟角。

  他尚未练至这种无上境界,但他必须试一试。如果能办到。那是天大的喜事哩。

  一刻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失败了,中毒太深,而行功太晚,大事不妙。

  人在绝望关头,冷静的人绝不会轻言绝望,会千方百计争取生机,不惜冒险大胆地试图用新的方法努力打开生路。

  久久,他的身躯温度急剧下降。体温消失,表示他已向黄泉路上赶路啦!

  下面,有人四处穷搜,却不知他已上了山坡,任何角落皆可隐藏,但却没有人想到他会藏在一无遮掩的茅草山坡上。

  朝霞满天,天亮了。

  他坐在草中,脑袋露出草梢头,脸色苍白,双目闭拢,浑身僵硬,冷冰冰地,气息已绝,衣上有朝露。

  朝阳洒落在山谷下,晨雾升腾。终于,有人看到他了,叫声传遍山谷,回声不绝:“瞧,山坡上有人,上去看看。”

  人上来了,是个黑衣中年人,站在两丈外不敢走近,向下面大叫:“是他,在这儿,快来收拾他。”

  不久,先后上来了八个人,将他围在中间,谁也不肯先走近。

  八个人的年龄皆在花甲左右,其中一人果然是山君成天豪。这位仁兄所站的方位在右后方,可知名望与地位皆比其他的同件差。

  站在前面的三个人,看长相便知不是善类。中间那人鹰目勾鼻薄嘴唇,两撇灰鼠须,双耳招风,眼神极为阴森,打量片刻,用中气充沛的嗓音间道:“你是龙骧勇士高翔?”

  高翔已经僵死,哪能回答?老家伙秃眉一跳,阴恻恻地说:“你不回答,那可是你的事,老夫必须把话说明。老夫项诚,死亡之谷的主人,你该听说过亡魂项诚的名号。你,老夫给你一次机会,立即转回南京,不许过问天台堡的事。”

  左首的矮老人接口道:“诚老网开一面,你小子不要错过机会了。”

  左首那大鼻朝天的老人也说:“如果你答应,将是第一个活着离开死亡之谷的人,值得骄傲。”

  得不到任何回答,八位高手被激起了无名孽火。亡魂项诚举手一挥,高翔身后的一个灰袍人,突然扑出,“当”一声响,一脚踢在高翔的腰背上。

  高翔整个人被踢飞,飞向亡魂项诚。

  前面三个人皆以为他向前进击,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三掌齐出,势如山崩。

  “当当啪!”三人的掌,分三方向他集中,全部击实,一中胸两中胁,如中败革,毫无抗力。

  “嘭!”他被击飞后倒,摔倒在地。

  山君成天豪及时纵到,一把抓住了他,向上一拉突然“咦”了一声,火速放手。

  “怎么了?”亡魂项诚急问,已看出山君的神色不对,声出同时向前接近。

  山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苦笑道:“咱们在向死尸动手。”

  “什么?”

  “他已死去多时。”

  众人走近,七手八脚探弄脉息。亡魂项诚颓然放手,退了两步说:“尸体都僵了,咱们都昏了头。”

  一个三角脸黑衣人惑然地说:“如果昨晚他中了在下的子午断魂钉,不该这么早就死了,可能是击中了要害,这不能怪我。”

  亡魂项诚苦笑道:“反正他已经死了,谁下的手无关宏旨,他不死咱们还得多费手脚呢。王兄,你是把尸首带回堡复命呢,抑或是把人埋在此地算了?”

  “我看,还是把尸体带回去好了,他还有一个同伴,昨晚并未被铃声引来,有了尸体,他那女伴便会到敝堡拼命,便可一网打尽永除后患了。”一名暴眼秃头的花甲老人说,他是天台堡的高手厉鬼王平,与亡魂项诚是早年并肩闯荡江湖的一对凶魔。

  “昨晚确是只来了一个人。”亡魂项诚语气坚决地说。

  矮老人鼠目中流露着一丝忧虑,说:“那女的是缥缈魔僧的门人,如被她走脱,大事不妙,咱们天台堡危如击卵。”

  厉鬼王平苦笑道:“本来昨晚袭击是山君天豪兄的主意,要不是追命鬼陈禄兄招魂使者的金铃来引敌,恐怕连一个人也引不出来呢。”

  山君成天豪拍拍胸膛说:“这样吧,一切后果皆由兄弟负责,兄弟替堡主锄除至天台堡寻仇的人,以酬昔日堡主救命之恩,这已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把帐算在兄弟头上,多一个无所谓,对外只说杀龙骧勇士是兄弟所为,与天台堡无关岂不甚好?”

  追命鬼陈禄,也就是那位三角脸黑衣人,自认是以子午断魂钉击毙高翔的家伙,三角眼眨动,冷笑道:“天豪兄,敝堡担当得起这点风险,放心吧!咱们这就把小子的尸首带走,兄弟权充背尸人好了。”

  亡魂项诚淡淡一笑道:“好了,不必争论了,项某岂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人死在本谷,当然由兄弟负责。走,兄弟送诸位一程,最好能在路上碰到这小子的女伴,兄弟可不在乎什么缥缈魔僧的门人,即使魔僧亲来了,兄弟也不在乎。”

  八个人立即动身,因追命鬼陈禄背了高翔冷僵的尸体,急急出谷,不久便走上了北行的天台堡的小径,沿途留心四周的动静,希望能发现昨晚不曾现身的小绿,磨拳擦掌神气万分。

  登上一座小山顶,突听西面山脊上的密林中,传来了一声厉叫,声源约在百十丈外。

  山君一怔,说:“那儿有人。”

  “去看看。”矮老人叫。

  “散开,左右抄出。”厉鬼王平说。

  小绿在树上等候高翔归来,左等右等,等得心中焦急,等得七窍生烟。下面,贼人们以为茅屋中没有人,放心大胆地将陷入陷阱的人救走了。

  她等得五内如焚,直至东方发白,仍然音讯毫无,她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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