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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在下只……只知雄老一个人,只听命于……”

  高翔哼了一声,问道:“三脚老妖是不是住在洛村?”

  “是的,从这里向西南行,再沿秦淮河往上走,距华山约二十余里便是洛村。”

  “在大树将军……说!葛起凤把你们的事情招清了。”

  “大树将军庙在村西,那是雄公的居所。”

  高翔点了大汉的睡穴,说:“李虹,让家伙睡十二时辰,醒来让他去散布谣言,让那些狗东西以为咱们得到了口供。走!去洛村。”

  一个时辰后,两人赶到了洛村的大树将军庙,已是人去庙空,三脚老妖已经不见了。两人在村中打听,有一名牧牛童表示曾看见老妖与两名大汉,向西北的小径走了,约走了半个时辰。

  两人沿小径急赶,总算不错,这一条路面的泥土软,可清晰地看到木脚留下的痕迹,便知道追对了方向。

  华山是秦淮河的南源头,秦淮河向西北流入南京城。洛村四通八达,沿河下行至府城。西北的小径,则通向江宁府三镇之一的江宁镇巡检司。

  日暮时分,足迹就难以发觉,两人只好沿途打听,耽误了不少时光。江宁巡检司是南北大道的要津,东北至府城是六十里。两人一打听,果然打听老妖三个人向北走了,像是赶向府城,走的是至府城的官道。

  高翔不相信老妖会赶向府城,走府城用不着绕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心中暗自警惕。出了镇,他向金刚李虹说:“显然,老妖已经知道咱们在后面追踪,他在故布疑阵,引咱们走上歧途,咱得小心了。”

  金刚李虹粗中有细,颇为忧虑地说:“公子爷,咱们岂不是中计了么?不能再追了。”

  他淡淡一笑,道:“正相反,咱们必须追。出乎老妖意料之外,咱们要真探虎穴。这样吧,你到永安镖局等我……”

  “公子爷,你这是什么话?”金刚正色叫。

  “我一个人方便些……”

  “公子爷,不可说这种话,上刀山下剑海,李虹跟定你了。”李虹拍着胸膛说。

  “这……好吧,但你得听话。”高翔无可奈何地说,他确也不忍心拒绝这位恩怨分明的莽大汉。

  “公子爷叫我往火里跳,我李虹如果敢皱眉,便不是父母养的。”金刚虬须怒张地说。

  “好,咱们找个地方把包裹藏起来,跟我走就是。”高翔只好同意。

  “公子爷这一带熟么?”

  “当然熟,这一带连一个兔子我也清楚。哼!这一带易于藏身的逃逋薮,我知道在何处。前面有一座小村,咱们去饱餐一顿,再去闯虎穴龙潭。”

  北行十余里,有一座山叫吉山,山西麓面临大江。这一带林深草茂,江边全是绵绵无尽的芦荻,而且其中颇多汊港,是水贼潜身的好地方。巡检司法对这一带最感头痛。严禁附近的渔民接近,抓住了一律以水贼法办,无形中反而成为水贼的安乐窝。人藏身在内,除了飞在上空的鸟或可发现下面的人以外,进去百十官兵搜捕,简直白费劲。

  水贼并不敢在此地盘据,只作为暂避风头的歇脚站而已,人数也不多,没有渔民村夫前来打扰,因此水禽在内繁殖得十分兴旺,所以也就成为府城附近的好猎手们,在此猎取鸟雁水禽的好猎场。来此偷猎的人中,就有高翔在内。他总是独自前来,午后从府城动身,乘马一个半时辰内可到。他总是寄在附近的村落,晚间进入芦荻丛中守候。次晨在天明前的一个时辰内,必须一切就绪。就在破晓的半个时辰内,可射中三五十头水禽,颇富刺激,令他乐此不疲。因此对这一带的地势,他可说了如指掌。何处有流沙,何处有水贼的匿伏地,他一清二楚。

  在近江滨的一座港汊内,岸畔建了一座芦棚。二更时分,棚内烛火摇摇。芦叶为床,有几件破棉被。这是水贼们的临时哨所,水贼来时,这里经常有五六名贼哨歇宿。今晚却多了几位客人,那就是三脚老妖与混江龙,和另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后生。

  六名水贼坐在一侧,老妖三人占了一面角落。水贼都是些满脸横肉的大汉,上身精赤,腰带上带了短匕首,分水刺与分水刀等兵刃,外衣挂在壁柱上。为首的人胸口的五六处疤痕,颇以疤痕自豪,瞪着一双大牛眼,向正在抓荷叶包的菜肴住口里送的三脚老妖说:“雄老既然已经将他引来了,那就把他引到汊洲上擒他,岂不甚好?”

  “不行,这小畜生机警绝伦,引他到汊洲,恐怕正应了一名俗语:引狼入室,那就会鸡飞狗走,搞得你们灰头土脸……”

  “笑话!你看我的好了。”

  “老弟,这可不是好玩的,老朽不想连累你们,要在这一带湾港中擒他。”

  “笑话,雄老把兄弟看得如此不……”

  “老弟别生气,老朽确是不愿……”

  “你就别提了,一切交给我办。混江龙关兄也不是外人,兄弟也不能不助他一臂之力。雄老,到底你与那小伙子有何过节?知道他的底细么?”

  “本来老朽就不认识他,今早他到老朽的住处游玩,一言不合,彼此交手斗气,恰好混江龙关老弟师徒前来找我盘桓,咱们三人也抵挡不住,被他追得好掺,不得已逃来此地找老弟帮忙……”

  “呵呵!一句话,兄弟完全负责,他不来便罢,来了,哼!管叫他来得去不得。走罢,到兄弟的旱舵再说。”

  “这个……”

  “走啊!雄老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

  “好吧,那就一切仰仗老弟台了。”老妖欣然地说。

  首领挺身站起,取过衣衫搭上肩,说:“走时千万小心脚下,最好不发出水声。”

  “是怕那小畜生循声追来么?”

  “不是,入暮时分,来了两们年轻人,身手极为高明,箭术极为可怕。这两个年青人每月要来三两次猎水鸭,算是熟人。如果发声被他们误认是水禽,一箭中心那才叫冤枉呢。走!诸位请随我来。”

  所谓旱舵,是这一带沼泽内部的一座长洲。洲外是大江。洲内是沼泽,洲外有半里宽阔的芦荻丛,有两条水道便利小舟出入,是水贼们建于陆上的巢穴。水贼们习惯上称首领的巢穴为舵,巢穴也定在船上,船以舵为控制方向的主要工具,以舵称首领颇收名副其实之效,因此有大舵主小舵主之分,也就是大贼首。大江一带,舵主的称谓颇为吃香,建于陆上的旱舵。按规矩须距江三里以内,不然将会引起纠纷,旱路的三山五岳好汉,可能会找麻烦。光棍不挡财路,水旱的财源不能混淆,水上朋友不可吃陆地,旱路英雄也不得过问水上财源。谁想一口咬两块肉,必将引起无穷风波。

  洲上的旱舵今晚来了不少人,原来这天是南京上下游百里内,重要贼首聚会的一天,大小贼首有二十名以上,也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夏汛未退,水势也不太凶险,大小船只往来方便,确是聚会好季节。

  三脚老妖一面走,一面信口问:“老弟把老朽带至旱舵藏身,其他的舵主是否同意老弟的举措呢?”

  “雄老大可放心,在这一带,我拼命五郎贺五不但是地主,也在十二舱主颇有声望的舵主,包庇三五个人,兄弟还担当得起。”水贼首领拍着胸膛颇为自豪地说。

  “当然,在南京上下游,谁不知老弟是个名号响亮,神出鬼没的好汉?哦!我想起来了,听说年初江淮的黑道大豪神枪太保陆玑,在南京南上了仇家,清凉山夜斗,神枪太保身受生伤,下落不明,听说是老弟收容了他,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拼命五郎淡淡一笑,说:“这件事不是空谷来风,但恕兄弟不能明告。”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神枪太保陆兄手上有一批价值连城的珍宝,不知怎地竟被本地的一位神秘人物所侦悉,限令他交出这批宝物并迫他投效,派来了几名艺业奇高的好手,在清凉山谈判,一言不合谈判破裂,双手交手拼死活。陆兄身受重伤。逃出了清凉山,前来投奔兄弟托庇。不到三天,有人送来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请兄弟前往芙蓉峰下会面。”

  “芙蓉蜂,不是牛头山南面祖堂山的主峰么?”

  “正是,也是吉山的近邻,此至芙蓉峰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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