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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人魔本来要出掌予高翔两记迎头痛击,却没料到高翔用上了五星联珠手法,打出了五颗五花石,刚击碎第一颗,第二至第五颗已纷纷在老魔的脸部开花,几乎击中双目,险之又险。

  同一瞬闯,地魔截击落空,打得壁角的石屑四散而飞,墙壁摇摇。

  而地魔却未能逃过高翔的一掌,相距两尺左右,掌劲击中地魔的双膝。

  “哎呀!”地魔仰面震倒,滑出丈外,右手的盘龙杖下意识地击出,“啪”一声击中壁间的一块雕花盘石。

  高翔已滚入廓道,滚势未止,地面的碎门木屑,也随同他滑动。

  这时,他方记起笑如来这人,就地发生一声长啸,以警告笑如来,要他们赶快撤走。

  但也在这瞬间,他脑海中涌起疑云。他自问:谁知道他要来槐园找宋成梁?

  当然是从笑如来这一面传出去的。但笑如来古道热肠,侠义名宿,不会出卖他,可能是笑如来的庄中,有奸细潜伏在内。

  总想站起向内逃,突觉心向上浮,跟前一黑。

  “糟!沉下去了。”他脱口叫。

  不但他沉下去了,整座内院楼房向下摇摇欲坠,终于在一阵可怖的轰隆隆暴响中,内院整座房向下崩坍,烟尘滚滚,声势之大,像是天动地摇。

  三魔及时跳窗而出,溜之大吉。

  高翔随着地面下陷,跌入一个斜坑,收不住势,加以昏感未消,且挨了地魔一掌,他也用全力回敬了一击,自然真力骤减,想挣扎已力不从心。

  滚下十余丈斜坑,上面像是天雷狂震,他大吃一惊,本能地以手探道,向黑暗的空间摸索急走。

  他发觉上处身在一条石砌的地底走道中,便放胆急走,蓦地一阵狂风与震波传到,力道万钧,将他震倒在地,只感到脑门轰然一声,便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苏醒,首先感到灯光刺目,原来他并未死去。

  不等他坐起,阴厉的声音传到:“灯台下有水,先洗把脸清醒清醒。”

  他挺起上身,吃了一惊。前面的石壁下,端坐着一个灰发披至腰下,脸色苍白如纸的怪人,颈上扣了一只后有环扣,前有铆钉的铁圈,粗逾酒杯,扣了一根丈长的巨型铁链,链的这一端没入石中,不知通向何处。

  怪人身旁有一座石灯台,一盏菜油灯发出倒还明亮的光芒,照亮了全室。灯台下有一只盛水竹筒。

  这是一座丈余见方的石室,顶上有一个半尺大的方孔,一端有一座铁也门,另一端是已被迭石堆满了的走道。

  昏眩感已经消失,定是毒香的药力已散。

  他站起活动筋骨,发觉除了肩胛骨尚有些少痛楚之外,别无异样。

  “这是什么地方?”他颇为忧虑地问。

  “戌山的地底残垒。”怪老人阴森森地答。

  “地底还遗留下残垒?”他颇感意外地问。

  “信不信由你。”

  “小可知道,戌山是唐朝以前最重要的要塞,所以称为戊山,戌守此地的将领,皆是一时之选,粮与水皆屯备三年。世人皆知地面的堡垒遗痕已随岁月消失,却不知道地下的残垒居然如此完好。”

  “可是,今天却倒坍了一部分了。可惜。你从上面下来的?”

  “不,是被人打下来的。”

  怪老人脸色大变,倏然的站起叫道:“好啊!你该死。”

  “老伯,此话有何用意?”

  “你是到槐园寻仇的人,当然该死。”

  “在下是到槐园找人的。”

  老人脸色极为厉恶,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你是否把槐园的主人杀了?”

  “我怎知道?在下……”他将到达槐园后所发生的变故一一说了。

  “完了,难怪昨天没有食物放下,原来槐园的主人已经死了,我也完了。”老人绝望地叫,颓丧地坐下叹息。

  高翔一怔,讶然地问道:“老伯为何身系铁链,被人囚禁在此?”

  “老夫姓沈,二十年前绰号称白无常,名列天下双凶之一。老夫横行天下时,你还未出生呢。”

  高翔对江湖陌生,但一听白无常的绰号,便知这老家伙不是善男信女。

  “在下不是江湖人,我生也晚,不知老伯是何许人。”他直率地说。

  白无常不在乎他是否知道,叹口气说:“二十年前,我那不成材的师弟,玉面郎君薛冠华出师历练江湖,不到一年,把江湖闹了个天翻地覆,酒色财气门门皆精,无所不为。更可恶的是,他竟利用老夫的名号为非作歹,闹得宇内汹汹,老夫也成为众手所指的罪魁祸首。后来,他被当时宇内三大高手的南海游僧非非大师擒住。这畜生小小年纪,人又生得英俊非凡,不像是个无恶不作的恶贼,他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将一切罪恶完全推在老夫身上。南海游僧只破了他的气功将他逐走了事,却按小畜生所说的住处找到了我。南京清凉山一战,老夫失手被擒。和尚熟悉这一带地底残垒的情景,便将我锁在此地。上面的小孔,位于槐园的书房。和尚与槐园的主人有交情,由主人每隔三日,亲自将食物与水吊下,要将我囚死在此地。二十年来,老夫未见过任何人,不见天日,不知人间何世。”

  高翔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道:“二十年不见天日,生不如死。”

  “我可不想死。”

  “目下出路已被阻塞。”

  “你如果不想死,便得听我的。”

  “如何听你的?”

  “我知道出路,只要你放老夫自由。”

  他坚决地摇头,说:“不行,你既然是天下双凶之一,放你出去,二十年积恨在心头,那还了得?”

  “不放我,你也得死。槐园主人已死,谁也不知园下有残垒,食物已绝,不死何待?”

  “你既然知道出路,何必找我?”

  白无常抖抖铁链,摇头道:“这是百练精钢所造,垒壁的岩石坚硬却光滑,不易磨损链子。老夫前三年花了无穷精力,只磨损三分,上面吊下的食物,只够苟延残喘,食不一饱,想用劲磨也力不从心。哼!你以为我不想出去?”

  “在下没带有宝刀,也无法助你。”

  “出那座门,可绕至后面石室,拉掉链插。老夫便可带着链子出困,尔后的事不劳你费心。”

  “不行,你……”

  “老夫以僵尸心诀相酬,急难时可用来诈死逃去。”

  “不行,放你出去,不知要枉死多少人。”他坚决地说。

  白无常想扑上,却又相差尺余。他不去取水,白无常便无法靠近他。

  白无常哼了一声,冷厉地说:“好吧,咱们等死好了,你没有水,你将先死。”

  两座门,一座已被坍石所塞死。另一座门却在白无常的控制下,要抢门必须和白无常动手。同时,那座门上否能找到出路,大成问题。

  高翔先定下心神,细察四处找门户。

  白无常守在室中心,已猜出他的心意,冷笑道:“不必费心机了,老夫知道出路,世间只有两个人知道,另一人便是南海游僧。”

  “在下希望未绝。”他镇静地说。

  “你去希望好了,希望会落空的没有水,你最多只能支持至第三天。你还有二天希望,此外便一无所有了,除非你答应帮我脱困。”

  他冷冷一笑。说:“你说过的,食物甚少,仅可苟延残喘。人是铁,饭是钢,食物少则脱力,对不对?”

  “不错。”

  “你已一天未进食了。”

  “不错。”

  “这时你恐怕无法与在下动手相搏了。”

  “你可以试试,势在必行。”

  “哈哈哈哈!”白无常怪笑,笑完说:“即使你能击败老夫,你不可能从老夫的口中迫出出路来。”

  “你会说的,哼!”

  “正相反,反正食物已断,活也活不了三两天,我不拉上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作伴,岂不寂寞?告诉你是死,不告诉你也是死,要是你,你如何选择?”

  “这……”

  “还是谈咱们的交易,你活我也活。如何?”

  “不行,死我一个人不要紧,放你出去,死的就不知有多少人了,岂不罪过,活着我也不会安心,我宁可与你这种天下凶魔同归于尽。”他神色凛然地说,语气极为坚定。

  已经添了两次灯油,这表示十二时辰悄然溜走了。双方互不退让,等候最后一刻来临,看谁先躺倒。

  白无常已饿了二天,这的已坐不稳了,颈上的铁扣环重量不下二十斤,每一节铁链也有十斤左右,搭在身上怎吃得消。

  没有水,没有食物。高翔虽心中焦急,但倒也看得开。他无意功名,放弃读书出仕的念头,立志行道江湖,行侠仗义做一名江湖游侠,便已知道这条道路十分难走,生命毫无保障,随时皆可能丢掉性命。死,有泰山鸿毛之分,既然立志走这一条路,死必须有代价,不能畏死,也不妄自菲薄以亡命自居。他在等待机会脱身,不然只有和白无常同归于尽,以免这凶魔为祸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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