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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着!”她厉叱,剑吐五道寒芒,攻出一招“寒梅吐艳”,从中宫迫入,射向银衣仙子胸腹要害。

  银衣仙子心胆俱裂,剑已无法撤回,惊怖万状地双足一点,向后飞退。

  已经来不及了,她退得快,对方比她还要快,如影附形逼到,剑气迫体,五道剑芒似乎一同到达,像是五剑齐到,眼睁睁等待着冷冰冰的剑尖刺入胸腹了事,她已没有任何幸免的机会了。

  剑将贴胸衣,她心中狂叫:“完了,我将在九泉下追随他同赴阴曹地府。”

  蓦地刮来了一阵狂风,她感到肩上一紧,一股无穷潜力传入体中,身躯突然以神奇的速度疾退,再向左飞出,像是被那阵狂风所送,飘出三丈外,只觉头昏目眩,“砰”一声跌倒在林旁,身躯在草上急滑,“噗”一声撞中一具尸体方行停住。耳中,听到两声沉喝:“绮丫头,你赶快逃。”

  她抬头一看,只看到一个黑影,用一双大袖挥出雷鸣也似的罡风,将华山紫凤迫得剑势迟滞,逐步后退。

  她赶忙爬起,低头一看,看到了千手如来的尸体,心中大恨,“唰刷”两剑,一剑断头,一剑开膛。

  “还不快走?”沉喝声又到。

  她只好走,能叫出她的名字的,而且称丫头,定然是长辈,不走不行,便向林中一闪,去如脱兔。

  华山紫凤只看到黑影突然出现,无俦罡风凶猛地向她进迫,剑势迟滞,剑身像被一张无形的钢网罩住,运转吃力而且困难,立被迫退了三丈余。

  “什么人?”她狼狈地叫,伸手去囊中取紫铜管,来人功力高得惊人,她要用空灵散魄烟来震敌了。

  “不必管我是谁,别了。”黑影回答,突然向林中飞射,三两闪踪迹不见。

  华山紫凤怔在那儿,半晌动弹不得,她连对方的面貌也未看清,不知是谁插手,从她的剑下救走了银衣仙子,却又无意伤她,这人到底是谁?她弄不清。

  久久,她方叹口气收了紫铜管,自语道:“贱泼货,你走不了,你兄妹俩将要用血来赎你们的罪。”

  她经过千手如来的尸体旁,看了零乱的尸体,无动于衷地收剑入鞘,入林向西奔上了官道,向通山赶去。

  金羽大鹏伛偻着身影,正向东而行,手中点着一根木棍,脸色映着远处大火烧山的亮光,苍白得像个僵尸面孔,挣扎着前行,一面喃喃自问:“我怎能活下去?活着又有何意义?”最后是一声凄凉的叹息,充满了英雄末路的绝望情愫。

  他茫然地沿官道东行,也不看看四周的景况,大火从两侧向西烧,在他身后一合,再向东卷,火海正烈,向东延伸,两侧,大火渐渐合围。

  他却无动于衷,仍一步步向前走去,身在火海的中心,大火正以奇快的速度合围。

  庄清河藏身密林中,目送华山紫凤去远,方重新走向草坪,一面喃喃自语:“我要到江湖中找寻师父,让师父做主,看样子,我又将沾染血腥。”

  他的师父是四明怪客,四明怪客早些时还和酒肉和尚在右侧另一座山林内。

  之后,草中多了一座荒坟,坟前竖了一块削平的木牌,上面用利器刻着:“千手如来李宁之墓,死于妇人女子之手。”

  坟后,插了千手如来的三尺六寸长剑。剑旁陈列着各种已毁坏了的暗器。

  ***

  天涯游子未死,十天之后,将要在八月十五日赴青城践约的消息在通山县传出,传出的人是浙西三妖一群怪女人,接着,有些好奇的人,纷纷前往沉水山仙人坛,瞻仰留下的字迹。

  之后,大概是三个月之后,天涯游子的行踪,赫然被江湖朋友发现了,他不但未死,而且踏入了江湖,但跟踪他的人不易钉牢他。他飘忽无定,宛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据曾经和他朝过相的人说,他口口声声要找千手如来,清算在望夫山害死彭指挥大人全家的深仇大恨云云。

  千手如来的坟墓,却被大火所毁,除了在场的三个人,谁也不知千手如来的死活,他的生死成了谜,成了武林秘辛。

  庄清河在江湖不露身分,也懒得说。

  华山紫凤是下手的人,她怕激起天下恶寇的公愤,不敢说。

  银衣仙子有苦衷,将人面兽心的千手如来恨之切骨,她心中痛快,也不敢说,一抔黄土,埋掉了一代恶寇,死得够凄凉。

  天涯游子林君珂到底死了么?没死,如果死了,本书也该结束了,后事方长,怎能死。

  他被金头螣蛇所咬,奇毒由血液循环传遍全身,他身上师鱼涎所产生的抗毒性物质,配合着师鱼的精华开始与金头螣蛇毒来作殊死战。金头螣蛇毒来势汹汹,但无法击败抗毒性的阵线,这也就是他身躯变青,却又没缩小的原因。

  师鱼抗毒性以毒攻毒,唯一的缺憾是效力不够迅速,而且又不太明显,所以他知觉全失,但躯体却并未僵死,已练成的生死门神功,默默地负起了延续生命的神奇责任,生死门神功先天上是以胎息作为基础,所以在外表上无法发现他在呼吸,甚至飞云散人这位老神仙,在尚未按压他的心房以前,还认为他已死了哩!

  两老道带着他,奔向远处的一座山脚下,飞云散人叫:“道兄,救人要紧,迟了来不及,别走了。”。

  武夷羽士停下了,坐在一株大树下说:“道兄,我不信你能解救被金头螣蛇所咬的人,除非是到我的武夷山洞府,用千载蛇藤根试试,或可有效。”

  飞云散人将君珂放下说:“哼!千里迢迢赶往武夷山,小家伙骨肉早化了。”

  “有什么不得了?一天就可赶列。”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金头螣蛇毒却挨不过片刻。”

  武夷散人一面帮着替君珂解掉缠在身上的白龙筋鞭,一面说:“呵呵!已过了快一个时辰,事实上他确是未死……唔!确是金头螣蛇毒,怪,怎么……”

  飞云散人抢着说:“怎么没死,是么?别废话,你有解毒之药么?”

  “呵呵!你也在废话,如果有这种解毒药,还要你问?”

  “死马当作活马医,可以试试。”

  “你老昏了,道兄,天下奇毒五花八门,有些相生,有些相克,解毒药也是同样情形,岂能乱服的。”

  “我看,可先找出他体内可以抗毒的原因再说,他定然曾服食过药物,所以……唔!身躯正在缓慢地转暖,有希望,道兄,你找找他的百宝囊试试,我先用推拿八法替他活活血,可能大有希望。”

  “有道理。”武夷羽士答,捡过君珂的百宝囊,开始逐件检查,找出了两个中型玉瓶,打开瓶塞一个盛了师鱼解毒散,一包包地,清香扑鼻,另一瓶盛了解毒金丹,也是师鱼涎配以珍贵的奇药所制成的,更香。

  武夷羽士不认识,瓶上没有贴上药名嘛,他将两种药放在鼻中猛嗅,讶然说:“唔!药物中有解毒至宝千年玄参,但却又有一种罕见的奇毒参炼在内。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毒物,虽叫不出名目,但确知是有毒之物。”

  飞云散人一面推拿,一面说:“管他,两样都给他吃下。”

  “那怎成?如果相克……”

  “别担心,各大门派中,皆有他们自己的万应灵丹,平常子弟们定然时加服用,体内定有适应性,不会有损害生理的作用,有利无害。快!一包散一颗丸。”

  武夷羽士一面将散和丹置入君珂口中,一面说:“道兄,咱们都在冒险。”

  “不冒险怎办?难道束手就等待他咽气不成?”

  丹散齐下,君珂体内的抗毒物质,突然获得生力军,声威大壮,更在飞云散人用内力推拿相助下,发挥了神奇的效能。

  君珂的体温加快地上升,肌肉的青色形影逐渐消失,心跳加快,身上沁出青色而腥臭扑鼻的液体。

  武夷羽士愈来愈惊奇,也直皱寿眉,大惑不解,递过一包药散说:“银河钓翁了不起,竟炼有这种奇药交给门人防身,道兄,金头螣蛇毒,毒性过烈,你我虽百毒不侵,仍须提防,在手上涂上药散比较安全些,别在阴沟里翻船。”

  “确有必要。”飞云散人接过药散答。

  半个时辰之后,君珂突然睁开了无神的双目,吸入一口长气,虚弱地问:“太倦了,这是什么地方?”

  飞云散人高兴得上了天,一面推拿一面说:“孩子,不必问,你必须试着行功,你该听出我的声音,我是传你三招的老不死老道爷,哈哈!”

  君珂狂喜,叫:“天啊!是飞云散人老前辈。”

  “咦!你知道我的道号?”

  “晚辈奉珊姨之命,正要找你老人家。”

  “珊姨?”飞云散人惊叫。

  “是的,你老人家的师妹。”

  “喂?你我不是外人,你叫她珊姨哩。”

  “不但有珊姨,还有妤二姨。”

  飞云散人哈哈大笑,笑完说:“妙极了,收获太大了,别急,行功驱毒,以后再说。”

  第二天,第三天出现在通山之东三十里沉水山仙人坛,一连十日,两老道发现了君珂所参悟的生死门神功,竟然是打破传统练气术另创蹊径的绝学,大喜之下,更将罡气传给他,助他行功,并将罡气揉入生死门神功之中,打破了循序渐进的樊笼,成就突飞猛进。

  飞云散人惦念着忏情谷中苦命的小师妹,在第十天一早别去。

  武夷羽士玄真,也同时动身返回武夷,两位世外高人一再叮咛,要君珂在以后的日子里,加紧苦练,炉火纯青之期不远,要他替武林大放异彩。

  君珂送走了两位高人,发现阴阳老怪一行众女正向山上走来,便留下了践约的字句,藉她们之口传出江湖,他用心良苦,想藉此吸引青城炼气士师徒,以及千手如来的注意,让他们全力找他林君珂,不再搜寻彭恩公的生死下落。

  沉水山也不可逗留,他便悄然离开,到了西南三百里外的幕阜山,埋头苦练。

  ***

  百日之后,他为了吸引银剑白龙的注意,同时生死门神功也练至八成火候,不须再日夕苦修,便拾掇一切,踏入了莽莽江湖。

  已经是七月初十了,距青城的会期还有一个月零五天,他也该开始首途入川了。

  在他苦练百日中,江湖上出现了银河钓翁老人家的身影,正发疯找寻他的心爱徒儿,奔走在江湖每一角落。

  四明怪客和酒肉和尚不见了,他们躲在深山苦练,准备上青城。

  已改称为闲云居士的浊世神龙庄清河,跑坏了五双靴子要找四明怪客的踪迹,像热锅上的蚂蚁。

  崔碧瑶伴着一个丑陋的中年人,正在江湖流浪,打听君珂的消息,中年人脸上有刀疤、缺了半只耳轮,正是天涯过客林世铭,君珂的父亲。

  终南隐叟兄弟俩,已经秘密地由剑阁入川,潜伏在青城山左近,待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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