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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正走间,前面芦苇已尽,出现了一处伸向江中的平地,杀声震耳,二二十名悍贼,正火杂杂地狠拚。

  君珂一声不吭,白龙筋鞭化作一团银色光球,径大两丈,护着彭胜安冲出。挡路的贼人遇上了光球,不被击毙也被震飞。好不容易冲过斗场,又进入了对面的苇丛。

  君珂背上的如珠,这时反而不怕了,那双令人想做梦的大眼睛,恐惧的神色已消除净尽,注视着呼啸腾跃飞舞的白龙筋鞭,荡决人潮贼尸飞跌。她有点紧张,本能地紧抱着君珂的肩颈,也本能的想到,她已受到周全的保护,这位临死援手的林君珂,是上天派来使她不受外魔所侵的神明化身。

  脱出了斗场,重投入了黑暗芦苇丛中,她听到君珂用坚定的语音,招呼着她爹爹向前摸索急走。

  不再看到尸体和血迹,她心中的紧张逐渐消除,君珂身上的体温,却引起了她的不安,从小到大,她不曾和陌生的男人接触过,今晚居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背在背上,从刀光剑影中突围,在她说来,简直是难以置信的神话,这陌生人的气息和体温,多么奇妙和不可思议啊!

  她的双手紧了紧,不错,不是梦,她确是在一个陌生人的背上,是真实的。她的心跳了,不安愈来愈明显了。

  她想到自小生长的彭家村,也想到她爹爹与林君珂的相逢。正冥想其中因果,君珂的喝声打破了她的思路:“向左走,强敌来了。”

  他们已离开船搁浅的滩岸将近两里了,彭胜安因受伤流血过多,背上有人,负担更重,已经脚步蹒跚,有点难以支持。但为了活命求生,他必须咬紧牙关支撑。

  这儿是一处突出的洲岸,左面是一座密林,前不远处是水草茂密的滩岸,可以看到水光。如果向洲中走,必须向右进入丛林,如想入水,可向左折,沿伸出水中的滩岸走。

  入水,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携小背大,彭胜安又将近虚脱之境,怎能由水中脱身?往洲中走不行,密林之中正射出一二十个黑影,一个个身手超凡入圣,恍若电光乍闪,向他们飞射而来。

  君珂已发现强敌已至,没有思考的机会了,立即招呼彭胜安向左走,奔向伸出江中的长形洲角。

  黑影随后飞赶,不久便追了个首尾相随。为首的黑影老远便发出巨吼:“站住!什么人?”

  君珂心中暗暗叫苦,这分明是两仪阴神的声音。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杀掉这老恶鬼并非难事,可是目前怎成?贼人多至二三十,如何应付?又怎能保全彭胜安一家子?

  他心中大急,一手架住彭胜安,发足狂奔。

  苦也!前面是芦苇,已是水际,除了跳水逃命,别无良方。

  芦苇深处,隐藏着一艘小船,但他无法发现,谁会想到会有小船藏在那儿?

  前是大江,后有追兵,既不能入水,也难拒追兵,真是走投无路。

  “是拚命的时候了。”君珂想。

  他放了彭胜安,转身叫:“大人,请隐在我身后,不可妄动,我与贼人决一死战。”声落他将小云放下,将她推到彭胜安身边,向贼人迎去。

  后面三丈余,正是洲角最狭窄之处,宽约三丈,两侧没有芦苇,只有一片汪洋水影。他必须堵住这最狭窄的地段,免得贼人冲入伤了彭胜安。

  追来的人影,有三个最快,双方在狭窄地带撞上了。

  君珂突起发难,展开抢攻,鞭动风雷俱发,爆响似连珠,他已运足神功,奋不顾身,要争夺有利的地盘。

  三黑影中,左首是两仪阴神,他的软剑狂野凶悍,舞剑急接。

  中间,是身材巨伟,黑铁塔般的一个巨人,身高九尺以上,锅底脸,铜铃眼,獠牙突出口外,看去像煞了一个庙里的黑金刚。巨人手中,一条又沉又重,一节黑一节白的虎尾钢鞭,重量不下八十斤,一只手抡动,如同泰山下压,力道惊人。

  右首,是一个矮小干瘦的老家伙,秃脑袋,五官挤在一块儿,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手中是一根双股短鱼叉,叉尖上有倒刺,寒芒闪闪,令人望之心悸。

  两仪阴神名列四大魔君,与六大怪物齐名,名号之响亮,自不待言,但目下他位于左首,地位自然是稍次于中间的黑大个儿,可知黑大哥儿来头确是不小。

  白龙筋鞭回头猛扑,大出三人意料,也无名火起,怒叫如雷,挺刃进击。

  两仪阴神一看白虹射到,更听鞭声刺耳,这对他来说,太熟悉啦,惊叫道:“是你!小子该死。”

  白虹卷到,如同无数电芒飞卷,从三种兵刃中腾舞进击,左歪右扭钻空而入,如同水银泻地般,凶猛无比,裂人肌骨的暗劲,排山倒海似的涌到。

  罡风撕裂迸爆的响声,震耳欲聋,五丈内走石飞沙,四个人面对面递招,撑持着不进不退,兵刃的闪光慑人心魄,音爆声令人闻之气血下沉。

  双方纠缠片刻,似乎势均力敌。白龙筋鞭威力愈来愈凶猛,将三种兵刃逼得有退无进,丈内无人敢于逼近,远攻的威力发挥。

  双方都是硬攻急抢,无法从左右钻隙递招,谁的功力深厚,谁便可取得优势。君珂目下的功力,比任何一人都高,但以一斗三,他大感吃力。但他不得不支撑,后退即将令他抱恨终身。他的白龙筋鞭可碎金毁玉,总算替他取得有利的优势。远攻丈外,占了天大便宜。

  终于,“叭叭”两声脆响,优劣已判,鞭梢击中干瘦老儿的双股鱼叉,也掠过两仪阴神的枯顶门,“唰”一声缠住了他的软剑。

  “厉害!”干瘦老儿脱口叫,巨大的震撼力将他震得手膀酸麻,虎口似要裂开,吃惊之下,火速退出斗场。

  事实上三人早该退后的,虽说是以三打一,其实只有一面可以进攻,无法围攻,只能并肩而上,奇招绝招皆无法用出制敌,反而碍手碍脚。

  两仪阴神也大吃一惊,他曾吃过君珂的苦头,知道厉害,所以步步提防,岂知仍然吃了亏,赶忙拚全力一带,软剑在间不容发,还未被白龙筋鞭缠实的瞬间,滑出了纠缠,人亦向后急退丈外。

  黑大个儿不知就里,看两人急退,也咦了一声,飘退之外,用沉雷也似的嗓子急问:“两位怎样了?”

  这时,后面二十余名高手全到了,在后面三四丈驻足而观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

  两仪阴神无脸说出,讪讪地说:“那家伙是个小辈,我们用不着以三打一,倚多为胜,落人话柄,陶兄以为然否?”

  “不错,郑兄的话有道理。这家伙的银色细小长竿邪门,有点像银河钓翁王老匹夫的钓竿招路,我得问问。”黑大个儿陶兄答,用奇异的眼神打量着右首干瘦老儿。

  干瘦老儿愣在那儿,怔怔地发呆,死盯着手中断了一股叉尖的鱼叉,不住倒抽凉气。他不相信对方那绳子一般的长鞭,怎能击毁他的百炼精钢双股鱼叉?见鬼!这不会是真的,可能是障眼法,怎会令人相信?

  他茫然地伸手去摸,天!是真的事实哩,双股叉变成了单股刺,半点不假。

  黑大个儿陶兄大踏步上前,在正在用胎息调和呼吸的君珂身前近丈处站住了,虎尾鞭一伸,左手叉腰,用沉雷也似的嗓子大吼道:“呔!小子,你是什么人,敢到桑落洲上趁火打劫送死?”

  天太黑,彭胜安身上没穿官服,所以并未被贼人发现他的身分,还以为也是到洲上趁火打劫的人哩。

  君珂吸入一口气,运功全神戒备,朗声道:“我,天涯游子林君珂。”

  黑大个儿一怔,扭头向两仪阴神问:“郑兄,这小子就是刺了令徒爱子冷真阳五剑,银河钓翁的徒弟林君珂?”

  两仪阴神苦笑道:“正是他,他也就是天涯过客林世铭的儿子,八年前林世铭在彭家村救了彭狗官。八年后的今晚,在咱们下手屠杀彭狗官全家之际,这小狗阴魂不散,也和他那过客老匹夫一般,出现在刀光剑影中。瞧那儿,他身后不远处的人,如果所料不差,定然是率兵剿灭荆襄大举的狗官彭胜安,也就是令义兄必欲得之而甘心的彭指挥狗官。”

  他的嗓门过大,远传夜空,远处的彭胜安,总算明白了今晚祸及十一艘官船的因果,只感到冷汗直流,心惊胆跳。

  君珂背上的如珠,只吓得浑身发冷,本能地紧抱往君珂,不住抖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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