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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铁支粗如儿臂,三个人一推两拉,同时用劲,第一根铁支在三人无穷神力的推扳下,渐渐向上弯曲。

  一根不行,必须两根方能让人爬出。三人消耗了不少真力,略一歇息再扳第二根。这次力道差点儿,铁支似乎并无弯曲之象,三人浑身汗湿,只扳动寸余。

  正在紧要关头,蓦地一声虎吼,猛兽开始苏醒了。

  “糟了!这些畜生。”金羽大鹏叫,直冒冷汗。

  远处火光一闪,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口音:“秀姐,虎吼有异。走,去请大小姐来瞧瞧。”

  “恐怕是来了生人,快!找姥姥来。”这是另一名少女的口音,火光倏隐。

  “完了,功亏一篑。小兄弟,你先走。”神钩郭树低声叫。

  “不!前辈你先走,你绝不可重陷在此。”

  金羽大鹏急得一头汗,急叫道:“两位千万别走,救人须救彻,用劲,在此一举。”

  黑影疾射,有人向这儿赶。

  金羽大鹏仍在叫:“用劲。事急时两位可分一人应敌。”

  神钩郭树心中火起,他真想一走了之,这家伙太自私了,三个人扳不动,再分一人应敌,不仅更无法板开,三个人全部完蛋,一个也走不了。

  君珂不怕死,他突然高叫:“用全力,起!”

  人在危急中,力量会神奇地增加,有些却浑身发软,这三个人是前一种人。有人赶来,两旁的猛兽又开始咆哮蠢动,眼看要完蛋,激起他们的求生本能,神力倏发,在君珂高喝之下,铁支终于被扳弯了。

  人影将追到,共有四名。最先是姥姥,来势如电,相距二十余丈,便大喝道:“走得了么?纳命!”

  金羽大鹏像老鼠般爬出栅外,在将出之际,侧槛内虎爪一伸,抓掉了他一只靴子,右脚差点儿完蛋。

  君珂撤下长剑,叫道:“两位快走!”

  金羽大鹏撒腿就跑,一面叫:“阻他们一阻,阻……”叫声中,已逃出五丈外。

  神钩郭树无名火起,一拖君珂的左腕,叫:“走!我们走另一端。”

  但迟了,姥姥最先射到,拐杖兜心飞点,叱道:“谁也走不了,留下性命。”

  “铮”一声暴响,火花四溅。君珂一剑封出,立被震飞丈余。神钩郭树也攻出两掌,同时暴退。

  “走!”君珂叫,两人向旁急射。

  金羽大鹏已经不知去向,一声不吭溜之大吉。

  两人忘命飞逃,急急如漏网之鱼,钻入密林中,向东狂奔而去。

  远出三四里,越过一座山头,后面已没有声息,东方已经发白了。两人放缓身形,神钩郭树叹道:“小兄弟,如果咱们再陷身在内,太不值得了。”

  “怎么不值得?”君珂故意装迷糊。

  “那狗东西不是人,自私得教人吃惊,如果为他而丧身,未免太糟塌自己了。”

  “人本来就自私,怪他不得。”君珂答。

  神钩郭树哼了一声,恨恨地说:“他太不象话,叫咱们阻敌,他好逃命,岂有此理。小兄弟世间像你这种心存侠义的傻子,确是少见。”

  “别提了,前辈也够傻,如果没有你夹击两掌,真是不堪设想。”

  “唉!这些鬼女人可怕极了,我那两掌可以裂石开碑,在她的木拐一震之下,劲道立散,厉害!”

  “前辈还打算再来么?”

  “不了。”神钩郭树答得顶干脆。

  “前辈不想报被囚禁之恨。”

  “那也是无法之事,我没有这种能耐。再说,万一累及师门,为师门招祸,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君珂不住点头说:“前辈这种襟怀,委实难得。晚辈对谷中的人物,略有所闻,前辈可知她们的来路吗?”

  “不知道。我一落入她们手中,首先便被囚在兽槛五天,之后又被搬入一位少妇的香闺,我是个有家小的人,一生行道不敢沾惹女人,一看来头不对,便把那美绝尘寰的少妇骂了个狗血喷头,因此招惹了她们。之后,我便被关入石窟之中,谁知道她们是何来路?看来,哼,定然不是好人,而是一群妖孽;她们的功力修为确也值得称道,但愿她们不到江湖中肆虐。小兄弟,你知道她们?”

  “知道些少,据说,那忏情谷主乃是三仙中的飞云散人瞿印老前辈的师妹。”

  “天哪!难怪咱们两人难接下她一招。”

  “刚才用拐杖向我们动手的人,并非忏情谷主哩!”

  “咦!你怎知道?”

  “我在附近潜伏五天,不得其门而入,曾听那老妇称谷主为主母,却未见过谷主的真面目。”

  神钩郭树直摇头,叹道:“仆尚如此,她们的主母还了得?咱们快些儿逃出险境再说。”

  “前辈今后……”

  “小兄弟,你老叫我前辈,不感到刺耳么?我希望与你结为忘年之交,不知老弟可肯让我高攀?”

  如果按辈分论,君珂甚至还比神钩郭树要高一辈。少林目下的四辈,是宏、宗、扬、法,当代掌门是宏字辈的长老,神钩郭树的师父是罗汉堂利多罗汉宗慧。而君珂是师父银河的钓翁王衡,却与少林宏字辈门人相等。

  可是论年岁,神钩郭树却比君珂大了一倍以上,根据圣贤敬老尊贤的古训,君珂怎敢悖礼?他惶恐地说:“前辈此话,有陷晚辈于不义之嫌,请前辈不必再提,免使晚辈为后人所唾骂。”

  神钩郭树一怔,慨然地说:“小老弟,你是非常人,听来有道理,但忘了武林无辈江湖无岁的话。也罢,不管你如何叫法与如何想法,日后相逢,我叫你小友,不管你是否反对。小友,请问今后行止如何?”

  “晚辈即往仙霞岭访友,再遨游天下名山,至各处书院听名贤讲学。”

  神钩郭树摇头笑道:“小友,你虽穿了一袭儒衫,老实说,你仍是武林人,只是多了些少书卷气而已。请记住,日后如玉趾莅临河南,千万到登封一走,我将倒履相迎。再者,你如果有困难,老哥哥将为你一尽棉薄。走,我们赶往桐庐。”

  两人向东急掠,神钩郭树一面说:“小友,你救出的那个家伙的来路真弄不清楚?”

  “不清楚,我第一次被谷中人弄入兽槛,他也同被擒来,大概也被置入槛中。因为我倔强地辱骂她们,被她们逼我落入兽槛下面的水牢,恰好水牢崩毁,我便从谷口下逃出河中,返回谷内便碰上了前辈,余事一概不知。”

  “那家伙身上穿了金色的劲装,日后会知道是谁的。”

  “别提他了,反正我们也不和这种人打交道。”

  天色不早,他们快到桐庐,红日已经爬上了东山头,正由崇山峻岭中下降,远远地,可以看到清流如带的桐江和从左流下的大日溪,两江交合处的桐庐城如在眼前。

  已经有樵径了,他们正沿一条稍大的樵径向下急走。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樵径从有蜿蜒而下在山脚下会合,有一个狼狈万分,衣衫零落,但隐现金芒的人影狂掠而下。

  “哦!是被我们救出的人。”君珂悦。

  “不必理会这种阴险小人,不用向他打招呼。”神钩郭树气呼呼地答。

  双方正好在小径交会处碰了头,金羽大鹏喜悦地说:“两位也到了,巧极。”

  君珂不好让他难堪,淡淡一笑道:“兄弟脱险了,可喜可贺。”

  “阁下跑得真快,了得。”神钩郭树冷冷地悦。

  金羽大鹏得意地笑道:“要说跑,在下确是不错,不然就不配称金羽大鹏田克荣。可惜我那件披风被那些鬼女人弄掉了,不然我可以张开向下飞掠哩。哦!昨晚多蒙两位临危援手,在下先行谢过。”说完,抱拳一礼。

  “阁下错了,不是临危援手,而是在死神手中,将你抢救出来的。”神钩郭树不客气地说。

  “呵呵,并无不可,咱们用不着挑字眼。在下田克荣,乃是百毒真君门下唯一弟子。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老夫神钩郭树,中州嵩山少林寺少林派俗家门人。”

  “哦,少见少见。”田克荣摇头答。

  “在下林君珂,一介书生,田兄更是少见了。”君珂也冷淡地挖苦他,心中却是暗懔,百毒真君的门人,真见鬼!

  “确是未听过林兄的大名,在江湖可有名号。”

  “没有,在下不是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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