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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君珂向右飘闪,怒声叫:“以老压少,你怎配称前辈?”

  老家伙哈哈笑道:“武林无辈,江湖无岁,少废话,哈哈!”笑声中,一杖贴地卷出。

  君珂再闪,大叫道:“休逼人太甚,你……”

  四明怪客哈哈狂笑,杖化数道虚影,罡风厉啸,身形暴进,将君珂罩住了。

  君珂忍无可忍,一声叱喝,剑化龙腾,立还颜色,他懔于四明怪客的名头,功力已运至十成,剑气突然迸发,直迫三尺外。自练胎息之后,进步惊人,内力之浑,大有日进千里之概,每一天的进境皆大为不同,经昨晚龙虎调和之后,更有长足进步,他所练的胎息,乃是玄门至高绝学,而玄门对龙虎调和有特殊的秘术,(男名白虎,女名青龙,男女分练,谓之降龙之虎,讲求练精化气,乃是筑基的功夫,根基有成,方进而讲求调和,谓之水火相济。)他进境奇速并非奇事,差的只是火候而已。

  剑气迸射中,龙吟乍起,化成一个光球,突然从杖影中滚出,再飞起两道白虹,攻向四明怪客的左胁。

  四明怪客经验老到,一听剑啸便知估错了少年人,他原先只用了三成劲,百忙中再加了三成,原被荡开的竹杖儿,突然重向内收。

  君珂感到压力突增,竹枝以无穷劲道从左右上三方向内紧迫,真气有回头反奔之象,剑势迟滞不灵,不由大吃一惊,是拚命的时候了。

  拚命,他有顾忌,恐怕拚不成,反而受到损伤,心中一动,红衣老道所授的保命剑法出手,第二招“轻云缥缈”倏出,人化轻烟,剑幻虚影,在三方重压之下,鬼魅似的从后飘逸而出,剑轻触竹杖,借力飞逸,只一闪人已脱出竹枝所罩处,轻灵地退出两丈外,快!快得令人肉眼难辨,却又那么从容不迫。

  “叮叮叮叮!”人站住后,方传出剑轻触竹杖的四声清鸣,接着是竹杖的厉啸乍敛,四明怪客怔在那儿,前指的竹杖,仍在轻微地颤动。

  君珂逐步后退,他要开溜,这一招,他感到得手应心,但权衡实力,知道相去尚远,不能拚,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老家伙太厉害,再拖下去难倒霉。

  四明怪客凝视着他,讶然道:“别走,我有话要问你,你这剑法是何人所授于你的?真了不起哩!”

  “当然是家师所授。”

  “胡说!昨天你在白楼亭斗雷火判官的马鞭,确是银河钓翁的绝学,这剑法可夺天地造化,不是的。”

  君珂猛一惊,问:“昨天那人是雷火判官。”

  “是的,我要不将他撵走,你将骨肉化灰,别顾左右而言他,说你这剑法的来历。”

  “老前辈如果不识,也就不必问了。”君珂冷然答。

  四明怪客呵呵笑,慢慢走近说:“你要我好好揍你么?”

  “你倚老欺少,不是东西,你与家师齐名,该叫你的门人与我一决胜负。”

  四明怪客点头笑道:“你的话有道理,可是我的徒弟已不再舞刀弄杖了,他使我失望。哦,徒孙可以么?”

  “如果是徒孙,可是可以,但必须是他向我叫阵,我让他三招。”

  四明怪客扶起小竹杖说,“好,咱们一言为定,等我找到徒孙之后,再叫她找你。哦!你曾看到一个身穿绿色劲装的女孩子么?”

  “绿衣的女孩子?”君珂一惊,又问:“她贵姓芳名?”

  提起这绿衣女孩子,四明怪客兴趣来啦,他说:“我的不长进徒儿姓庄,在镇江府北固山大打龙虎擂,夺得龙旗一举成名……”

  “天!是浊世神龙庄清河么?”

  “不错,正是他,他的女儿也就是我老不死的徒孙,叫婉容……”

  君珂如中雷击,心向下沉,只觉浑身一冷,头脑晕沉,心中一阵绞痛,站不牢打一踉跄,心中狂叫道:“天啊!她竟然是仇人的女儿,我该死,我该问清她的家世的,我竟然滥用了感情,真该……”

  四明怪客吃了一惊,急叫道:“少年人,你怎么了?你有病?”

  君珂心中一震,神智倏清,吸入一口气,苦笑道:“是的,晚辈有病,是心病。”

  “常犯么?”老人家关心地问。

  “不!这是第一次。”他脸色全变了,冷汗直冒,幸而有雨水,看不出他冒汗。

  “心病麻烦哩,你得保重!”

  “谢谢老前辈关怀,晚辈告辞。”

  “你等会儿,我有好药,让我替你瞧瞧。”

  “谢谢,晚辈心领了。”他收剑长揖,转身入林,在林缘突又转身说:“老前辈可是要找庄姑娘?”

  “是啊,你曾看到她么?”

  君珂点头,向上游一指说:“上面约三五里地,前辈往那儿叫唤,便可找到她了。”说完钻入林中走了。

  他心乱如麻,脑中昏乱,想不到刚向他表露真情爱念,便发现她是当年围攻他父亲的仇人的女儿,这一记沉重的打击,令他痛苦不堪。

  “走吧!我要离开这鬼地方,愈快愈好。”他心中在狂叫。

  他的重要物件全在百宝囊中,用不着再回徽松楼了,疯狂地直奔徽州城,抄小路冒着狂风暴雨,沿新安江东下,取道赴仙霞岭而去。

  在徽州府等他的银剑白龙和银衣仙子,直等到第三天方知不妙,料定君珂定然不会回来了,兄妹俩一商量,急急向浙江狂追,也奔向仙霞岭。

  四明怪客向上游急赶,将信将疑,赶了三里地,突然仰天长笑,如雷笑声八方轰传。

  婉容在树洞中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她准备外出接应君珂共同应敌,等了许久,心中渐渐焦躁起来,凡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只感到心中不安,挂念着君珂的安全,不管狂风暴雨,跃登了树颠。

  恰在这时笑声传到,她心中大喜,也学男子一般仰天大叫,并向笑声起处赶去。

  四明怪客听到了姑娘的叫声,便再发一到长啸,在雨中飞扑而来,老远便叫:“容丫头,是你么?”

  “师祖爷,我在这儿。”她向灰影扑去。

  四明怪客到了,看了她的怪样子,怪叫道:“怎么啦?丫头,你像是淹在水里好半天的小狗,可怜兮兮地,瞧你,狼狈!”

  小姑娘一阵子忸怩,羞得粉脸绯红,掀起小嘴儿,跳着布包着的小脚儿说:“不来啦!师祖爷,都是你老人家不好,容儿才落得如此狼狈嘛。”

  四明怪客抹了抹卷腮胡的雨水,翻着怪眼愕然地说:“怎么?又是我老人家不好?你鬼精灵坏极了,泡了一夜,我老人家急得也成了落汤鸡,也奔忙了一夜,就为了找你,还怪我?你这鬼丫头最坏,要找个小伙子管管你才成。”

  “嗯……师祖爷,你……”她用手捂着脸叫。

  “别嗯,我已经找到一个蛮像回事的小伙子了。丫头,说,谁使你落得如此惨惨凄凄的?”

  “是一间小楼中的人,容儿险些没脸见人。”

  “小楼。”

  “是的,容儿被困在内,分明听见你老人家在和小楼的人说话。且发声大笑,却又不上楼救容儿,不是该怪你老人家么?”

  “什么?你就在那小楼上被困?该打,为何不出声招呼?”

  小姑娘身上一阵热,扯谎道:“容儿穴道被制,怎能出声?”

  四明怪客吹胡子瞪眼睛,怪叫道:“呸!贼王八……”

  “哎呀!你老人家骂起容儿来了……”她变色骇然尖叫。

  “谁骂你了?我驾那两仪阴神贼王八。”

  “怎么与两仪阴神有关?”

  “那小楼是他的小狗杀才门人的,我一时大意,看到里面有小丫头出面招呼,便不再进屋搜,真是阴沟里翻船,被那贼王八骗了,走,我拆了他的王八窝。”

  小姑娘不走,她支支吾吾地说:“容儿要……要在这儿等……等人。”

  “等人?你等什么人?”老人家惑然问。

  “是的,一个……一个人。”

  四明怪客恍然大悟,姑娘那羞态可掬的神情,不够明白了么?哈哈大笑道:“哈哈!我明白了,我猜……”

  “师祖爷,不许胡猜。”她扭着小腰儿不依。

  “哈哈!怪不得你跑出来做落汤鸡,原来……”

  “你老人家胡说,那是在小楼救容儿脱险的人嘛。”

  四明怪客愕然,问:“谁救你出小楼的?”

  “一个姓林的少年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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