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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九华观不见人迹,但阴森之气慑人,所有的老道,全隐身在暗处,似有所待。

  蓦地,两条人影从小溪对面闪电似掠来,在观前倏然止步,人影乍现。

  最前面那人,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高年老道,如银白发挽了一个道士髻,脸如满月,粗短的白眉,大牛眼,白髯拂胸,红光满脸,皱纹甚少。身材修长,穿了一袭已泛灰色的道袍。他身上没带任何兵刃,大袍飘飘仙风道骨。

  老道身后的人,是个身穿洁白儒衫,潇洒英俊的青年人,个儿高大雄伟,剑眉斜飞,脸白唇红,人如迎风玉树,倜傥出群。唯一的缺憾,是他脸上似乎没有笑容,而且嘴唇嫌薄了些,眼中的光芒也嫌太厉太冷。

  他一身白色儒衫,没带头巾,黑发结上有一只白玉发箍,系着青绸带。腰上悬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显然他是个有两手儿的练家子,不是装幌子用的。

  说两手儿,未免太估低了他;看了他前面的老道,便可看出他定然是个非常人。

  “咦!怎么没人?”青年人讶然叫。

  老道冷哼一声,说:“谁说没有人?全在暗中等我们入伏。真阳,打进去。”

  青年人名叫真阳,他躬身答:“谨遵师父金谕。”

  一声龙吟,银芒电射,他撤下了一把银芒耀目的古剑,白得令人望之心寒。

  “喂!里面的人听了,在下要打进来了。有人,滚出来;有狗,爬出来。”

  “嘭”一声巨响,他一脚踢中半掩的外观门,“砰嘭”两声,门向内飞倒,撞得四分五裂。他这一脚的力道,十分惊人,平常人要合两人之力,方能将门掩上,但他一脚便将门报销了。

  红影一闪,暗廊下截出两个老道,迎门一站,暴眼同翻,右首老道大声说:“无量寿佛!施主为何如此放肆横蛮……”

  声未落,但见白影一闪,接着是“叭叭”两声暴响,老道挨了两耳光,狂叫着坐倒了。

  另一名老道吃了一惊,一声想叫,去拔衣襟下的长剑,可是晚了一步。

  真阳身法之快,委实骇人听闻,剑尖已闪电似抵在老道胸口,冷冷地说:“想活,赶快跪下去;想死,拔剑!”

  老道不想活,也不想死,手仍放在剑把上,冷笑道:“青年人,你怕贫道宰你……哎……”

  他还未说完,银色剑尖突然贯入胸口五分深浅,刺入处在鸠尾穴下,巨阙穴上。这儿是脆蔽骨相交之处,人怎吃得消?

  “狗东西,你……”老道痛苦地骂,摇摇欲倒。

  “宰了他。”身后,真阳的师父冷叱。

  真阳淡淡一笑,手向前一送,剑尖直透后心,手腕一撇,老道尸身向右倒下,剑口鲜血激喷而出,抽搐了片刻,蹬腿了账。

  真阳跨前两步,剑尖向下一垂。

  被耳光击倒的老道,刚拭掉满嘴鲜血,挣扎着爬起,刚好剑尖正等着他。

  “问问他。”身后,真阳的师父又冷然发话。

  “徒儿遵命。”真阳答。剑尖一滑,点在老道的左乳上左鹰窗穴,关问道:“呵呵!老……仙长,好好回答在下的问话。”他本想叫老道,猛想起自己的师父也是老道,便改口叫仙长。

  这瞬间,钟声大鸣,红色人影一一现身,各处暗影中皆有老道出现。代观主天洪道长率领着十名高年道人,从大殿中飞射而至,大喝道:“施主请住手,贫道……”

  真阳根本没将老道们放在眼下,似若未见,仍向被制的老道发话,眼中的冷电令人心悸,说道:“快准备回话,希望你不想死。贵观观主何在?说!”

  天洪道长抢至老道身侧,冷笑道:“贫道乃是代观主,有话冲贫道来说。”

  “你是代观主?好极了!道长上下如何称呼?”真阳转脸向天洪问。

  “贫道天洪。”

  真阳呵呵一笑,笑是笑了,但脸上肌肉未带任何表情,他这种笑委实令人害怕,说:“原来是二当家,失敬失敬,天玄当家道长可在?”

  “冲贫道来也是一样。”天洪冷然道。

  “好吧!就冲你也是一样。”真阳说。突然对肘一送,剑无情地在受制的老道鹰窗穴上一吐一收。

  “哎……”老道惨叫,左手一拨。不拔倒好,拨了手也断了。

  天洪道长大吼一声,闪电似撤下长剑,扑上出剑,吐出百十道剑芒,攻出一招“天外来鸿”,斜攻真阳上盘。

  真阳也一声暴叱,以攻还攻扭身出剑。

  剎那间,风吼雷鸣,罡风四射,剑气的锐啸声慑人心魄,银芒如万丈波涛,白光似电光急射,互相纠缠冲击,旋扑,人影依稀。

  钟声急鸣,吶喊声雷动,一二百名红衣老道,纷纷仗剑从各处角落里抢出,将观门口的两个侵入者团团围住了。

  门口两团剑芒经过片刻纠缠,愈迫愈近,突然传出了令人心向下沉的错鸣和双剑撞击声,像一连串鞭炮炸响。

  “铮!铮铮!铮铮铮……”剑气直荡丈外,地下沙石飞射。

  银芒一迸,再进,又再进,将白光逼近了观门了。

  十名老道同声大吼,拔剑向前一涌。

  “铮铮!”人影乍分,真阳飞退八尺,再退了两步,站住了,银剑斜指,脸上神情更冷。

  天洪老道踉跄退至现门后,脸上冒出汗迹,额上青筋跳动,持剑的手微颤。

  “退!”他沉喝一声,人向前缓缓举步重行逼进。

  十名老道闻声后退,在后成半圆形列阵。

  许久未出声的灰衣高年老道,这时突然发话道:“小辈叫你们的人全上,看我老前辈杀得光你们么?”

  天洪道长一听对方口气狂妄,心中一懔,沉声道:“尊驾是谁?看尊驾的装束,也是吾道中人,上门生事,到底所为何来?”

  灰衣老道哼了一声,向真阳说:“先别告诉小辈们为师的名号,只告诉他为了何事。”

  “徒儿遵命。”真阳答。转向天洪老道说:“贵观主是致书天下武林,要在下月初五日在这儿举行建帮大典么?”

  “正是。”天洪点头答。

  “是叫黑龙帮?”

  “不错。”

  真阳探手入怀,取出一支小小的白旗,上面绣了一条黑龙,脱手扔出说:“接着!”

  白旗呼啸着出手,天洪不敢大意,斜身一把扣住,上身晃了晃,展旗一看说:“这是本帮的信旗,尊驾由何处得来?”

  真阳眼中神光一闪,冷笑道:“你承认了,很好。半月前,龙江府湖口县县南,邵阳湖中的青山湖滨,有一家谢姓大户,午夜全家被杀。凶手不小心,在奸杀谢家大小姐之际,遗落这支小旗在床内。好了,你们的东西,拿回去算了,但有交换的条件。”

  “条件?哼!阁下想得不错。”天洪冷笑着答。

  真阳没理他,向灰衣老道说:“禀师父,请示知条件,让徒儿转告二当家。”

  灰衣老头点点头,漠然地说:“好,你数数着,他们共有多少人。”

  真阳环顾四周,良久,禀道:“禀师父,能看到的计有一百零九人。”

  “青山谢家共死了多少人?”

  “大小共二十四口。”

  “以五偿一,还少十一人,是么?”

  “禀师父,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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