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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君珂拍掉身上雪花,吸着小嘴说:“我没有师父,有也不会告诉你,你不是好人。”

  老人大乐,他告诉了人,还说不告诉呢!便往下问:“你练过拳脚,怎没有师父?”

  “不告诉你。”

  “不告诉就拉倒,你定然是偷学了?”

  “呸!胡说!是我爹教我的,谁偷学了?”

  “光学拳脚没有用,你定然只学了些三脚猫功夫。”

  “哼!拳脚算不了什么,但我还学了运气吐纳术……哦!不告诉你了。”

  老人哈哈大笑,站起说:“你练的功夫,都不是上乘,如果拜我为师,我教你一些了不起的玩意。”

  他一面说,一面探囊取出一块奇香扑鼻的金黄色干肉,约有掌大,钩在鱼钩上,竿儿一抖,食饵不偏不倚落入冰孔之中,好高明的手法。

  君珂不住摇头,说:“我爹了不起,我要学他,谁愿拜你为师?不干。”

  “不干也得干,不然我叫老虎咬你。”

  “我不怕,老虎追不上我。”

  “唰”一声,钓丝向下一沉。老人手腕一带,身躯向下一挫,脚隐入雪中近尺,钓丝绷得死紧。他喜极大叫道:“上钩了!上钩了!哈哈!我钓了你三年,这次我胜利了,娃娃!你带来了好运。”

  他右手握竿,左手连挥,但听罡风怒发,雷鸣风吼,潭面的浮云激荡,七寸厚的坚冰碎裂,距老人站立处两丈之内,水花飞溅,浮冰挤轧之声刺耳。

  钓丝急剧地游动,破冰声急响。片刻,浮冰不住翻腾,水花冲射八尺高,水声雷动。

  老人逐步后退,脸上神情肃穆,双手握竿,手上肌肉绷结如球,银竿弯如满弓,但也不时向上挺。

  君珂怔住了,怎么?这潭中竟有这么大的鱼?看浮冰和水花的汹涌光景,这条鱼最小也不下百斤哩!

  “娃娃,让开些。你要被鱼咬上一口,九条命也保不住。”老人家沉声叫。

  潭里的鱼会咬人?奇闻!但老人神色庄重,绝不是开玩笑,君珂只好后退。

  哗啦啦水声如雷,金芒大盛,一条金色大怪鱼出水了,果然不下百斤。君珂骇然,替那小小的钓丝捏了一把汗。

  老人向上带,双足直陷入雪中,及膝而没,双手一带一拖,鱼上了岸边,“啪”一声跃起八尺,跌伏在雪地里,四只比臂粗的矮脚,在地下乱爬,和老人较起劲来了。

  君珂吃了一惊,心说:“乖乖!好一条巨大的金鳗鱼。”

  约丝长有五丈,竿只有丈二,老人换左手拖绳,右手握竿尖,银芒一闪,“叭叭叭”连声暴响,竿柄连击十余竿,把金鳗打得“哇哇”狂叫,乱蹦乱跳,力道逐渐消失。

  老人向后拖,将竿扔过一株古木横枝,慢慢将半死的金鳗向上拖,挂在树上了。

  “娃娃,这是什么鱼?”老人喜悦地问。

  鱼长六尺,粗如象腿,大圆扁头,绿豆小眼,大嘴巴占了头部一半的体积,排列着三列尖利巨齿。四腿粗短,有脚连着五指。有一条宽扁的大尾,有点像鳗尾。鱼身金光闪闪,腻滑的体涎滑不留物,厚有半寸。金约钩住了下唇,仍在挣扎,啼声如婴儿。

  “是鲵鱼,但是金色的,金色的鲵鱼少见哩!”君珂答。

  老人折下一条树枝,全力向金鲵抽打,鱼身着枝,一面冒出金色的液体。老人说:“你错了,这不是鱼儿,而是产于历猇河的师鱼。”

  小君珂看金色鱼儿的形状与啼声,认为是鲵鱼。鲵鱼,也叫山椒鱼,因啼声如娃娃,俗称娃娃鱼。严格说来。这玩意不算是鱼,是两栖动物中最大的家伙,不过五尺以上的倒是少见。幼时有鳃呼吸,长大后鳃消失改用肺。体色暗褐,有些是墨绿,背有黑斑,浑身有涎护体。在我国西南一带山区数省的溪流中经常可见,乃是最美的佳肴,以五六斤重的味最鲜美。但老人告诉他,这叫师鱼而不是鲵鱼。他不信,说:“老公公,分明是鲵鱼嘛!我家附近也有。”

  “有金色的么?”

  “没有。”君珂忸怩地答。

  “你知道古历猇河?”

  “君儿不知。”

  “历猇河源出北饶山,北距碣石山约有千余里,流入黄河上源,南有沂山和燕山,远得很。这家伙叫师鱼,五百年以下体色青黑,千年变为金色,体有奇毒,食之必死。”

  “天!你老人家钓来则甚?”

  “瞧!用鞭打出它的毒,却是天下美味。而且,它体内的血和胆汁,乃是练气的人无上珍品练缩骨功游墙术可以速成,练先天真气两年便可收发由心。我钓了它三年,今天才把它钓上。娃娃,这是你我的机缘。这些金汁中有奇毒,却又可以以毒攻毒;如果体内有毒,服之则解;体内无毒,服之即死。有大用哩!”

  老人转身入林,取来一个大鱼篓,伸手入内提出一个大陶瓮,用手将师鱼的脖子扣牢,括下金汁盛入瓮中。最后一掌将仍在哀鸣的师鱼拍昏,捉起尾巴,探囊取出一包黑色粉末,往尾上一阵涂抹。

  鱼尾不久变成红色,金芒隐去。老人袖底抖出一把小尖刀,“嗤”一声刺入尾部,刀几乎弯折。

  他扔了刀,一手按住创口向君珂叫:“娃娃,先喝个饱。”

  “不!你说过有毒,我不吃。”君珂拒绝。

  “小笨虫,许多人想吃也没有缘分哩!来吧!喝了保证你冷热不侵。”

  “老公公,你衣服单薄,既然寒暑不侵,你老人家喝了吧。”

  “多着哩!来!”

  君珂略一犹豫,最后上前说:“多谢公公,君儿喝两口够了。”

  “不!咱俩两人也喝不完,尽量喝,对你有好处。”

  君珂红着脸就老人手上将嘴凑上刀口,鱼血如喷泉,直往喉中灌,鼻中嗅到些小腥味,但入口鲜美异常。

  “尽量喝,娃娃。”老人喜悦地叫。

  不由君珂不尽量喝,老人已用左手按住他的背心,咕噜噜鱼血直下丹田,灌了一肚子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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