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云中岳 > 风尘怪侠 | 上页 下页


  吴秋华不再多问,酒足饭饱,向店伙买酒灌满酒葫芦,结账出门,站在店门扭头向店伙老七笑一笑道:“伙计,谢谢关照,但在下不能走回头路。”

  照管座骑的店伙,已将座骑准备停当,他挂好皮鞘袋和酒葫芦,和气地向店伙道时,跨上鞍桥含笑向店伙道别,缰绳一抖,向镇西驰去。

  四名店伙站在店门目送他远去,个个摇头。

  “可惜!这么一个和气的小伙子,如果落在姓晏的恶贼手中,这辈子可就完了。”店伙老七惋惜着说。

  “老七,放心吧!有道是明知山有虎,却向虎山行;若没有打虎的能耐,怎敢睁着眼上山送死?晏四爷拳脚了得,一个人可挡二十条壮汉,今天怎样?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乖乖挨揍。这位客官可不是好相与的,老四,少替他担心啦!”另一名店伙说,对吴秋华抱另一种看法。

  “我敢打赌,这位客官定然是来自中州的江湖侠客。瞧他抓剑出手的手法,干净俐落快如电闪。晏四爷如果带着他那些为非作歹的狐群狗党拦路找麻烦,准有苦头吃,要不信咱们走着瞧。”第三名店伙口沫横飞的说。

  “伙计们,干活啦!少在这儿废话,少管闲事可以多活几年,少逞口舌以免祸从口出。”最后一名店伙吆喝。

  吴秋华一人一骑出了镇西,座骑轻快地驰上官道,向西北小驰而行。他安坐雕鞍,迎风一吹,酒气上涌,挂上缰绳手按判官头,信口吟道:“刀剑出榆塞,铅椠上蓬山;得之浑不费力,失亦匹如闲。未必古人皆是,未必今人皆错,世事沐猴冠。老子不分别,内外与中间。酒须饮,诗可作,铗休弹。人生行乐,何事催彼鬓毛斑?达则牙旗甲,穷则蹇驴破帽,莫作两般看,世事只如此,自有识雕鸾。”

  吟完,他哈哈大笑,自语道:“龙州道人这首《水调歌头》,充满了愤世嫉俗的情愫。他说酒须饮,诗可作,就是不弹剑向人讨口食,骨气倒是够硬,但是最后两句,却有点下乘了,英雄豪杰又何必要人赏识?”

  前面是回龙山,那是进入宜禄镇地境的第一座山,山不高,满山光秃秃地,官道在山下经过,远远地便看到山麓的一座土寨子。

  在西北,土寨子是大户人家的产业,贫苦人家住的是土窑。其实,住土窑比住土寨还妙,冬暖夏凉,妙处尽在其中,利用天然的地堑开辟一座地窑,不见得比建一间房屋容易呢!

  官道并不经过土寨,远着呢。看寨口不见人踪,似乎是一座没有人的空寨子。

  “那座山想必就是回龙山了,刚才那三位仁兄不知会不会带人来找麻烦?”他喃喃自语。

  不久,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河中已不见冰冻的痕迹,水色浑浊,水位甚高。一条渡船停泊在码头上,五名船夫悠闲地在船上聊天。河的下流不远,便是江流滚滚的泾河,两河会合处便是黑水河口。

  这条河叫芮河,也叫黑水河,它是后川(宜禄川)和前川两条小河汇合而成,后川也叫芮河。这处渡口,也就是黑水河渡口,渡夫都是停口镇派来的人。

  他在渡口下马,牵着座骑跳上跳板,向渡夫含笑招呼:“大哥们辛苦了,这儿似乎没设有渡官什么的。”

  渡官,那是客气话。在重要的津梁皆设有差役,负责检查往来商旅,查验路引,缉拿逃犯。这些人最会作威作福,招惹不起,不怕官只怕管,小民百姓称他们为官,为的是讨好他们免得麻烦。

  渡夫们见后面不再有人,忙着解开缆开船,一名船夫低声说:“咱们这儿是小渡,没设有渡官。客官是到宜禄镇么。”

  “是的,在下要到宜禄镇。”他信口答,但心中一动,对方怎知他要到宜禄镇?

  渡夫一面收缆绳,仍然压低声音问:“客官姓吴?”

  “咦!你……”

  “哦!原来如此。”

  “吴爷,请别误会敝地的人全是无赖坏种,其实坏人到底不多。一颗老鼠屎,搞坏一锅粥;吴爷担待些儿。”

  “大哥,多承关照,感激不尽。在下十二岁便闯荡江湖,走遍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天下间坏人到底为数甚少,不然岂不天下大乱,寸步难行了么?晏四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他和气地问。

  “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口贩子,专门勾结延安府附近的土匪,将掳来的人丁,贩卖到这一带的牧场为奴,男妇老幼皆以高价卖出,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他会不会到庆阳府去收买人口?”

  “怎么不去?宜禄平凉一带牧场甚多,外地来垦荒的人,也需要人手干活,他在庆阳、打虎店等地方,找来不少逃兵和难民,每年跑上一两趟,赚饱了造孽钱。”

  “庆阳府的人,不会卖到邠州一带么?”

  “这倒不会,带得太远怕出事。”

  “谢谢指教,在下小心他就是了。”

  “河北西岸有一条小路,走那儿便不会碰上他们了。他们人多势众,吴爷双拳不敌四手,还是避之为上。”

  “谢谢你,但在下却是不怕事的人,也许在下要找他问问,打听一些消息呢!”

  谈说间,渡船已经靠岸。秋华取出一张一贯面额的大明宝钞塞在渡夫的手中,牵马上岸含笑道劳,跨上雕鞍沿官道向西绝尘而去。

  两里地进入山沟,官道曲折西行,山沟是天然形成的地堑,宽约两里地,像是在隘道中行走。

  正走间,前面的矮凋林中,突然跳出三名穿皮袄的大汉,拔刀纵至路面一字排开。

  接着,后面的路旁洼地也跃出四个人,截住了退路。

  右前方的小丘顶端,突然出现五个人,其中三个赫然是晏德三霸。另一人反穿羔皮袄,挟着一张弓箭。看弓弦有异,弦中段有囊,一看便知是弹弓。

  另一人年约半百,挟着一根红缨枪,身材高大,脸上虬须戟立,根根见肉。

  “就是他。”晏德怒叫。他双颊肿得像慢头,涂着黄褐色的药料,讲话嘴边透风,看上去像是厉鬼般,脸部变了形。

  挟弹弓的人扣上一枚银弹,大喝道:“我先打破他的狗嘴。”

  “嗡”一声弦鸣传到,银弹已先一步射到秋华的脸门,相距十余丈,认位奇准,淡淡的银星一闪即至,直射口部。

  秋华伸两个指头一晃,泰然自若地将银弹夹住了,勒住了座骑,若无其事地将弹子举在眼前瞄了一瞄,扳鞍下马,将缰绳绕搭在路旁的树枝上,重行到了路中,仰天哈哈狂笑,笑完说:“老兄们,请走近来指教,用弹弓打人的那位仁兄,你总不能打了就跑吧?”

  前面的三名挺刀大汉急奔而至,正待列阵,脚步刚收,秋华突然发难,但见人影一闪即至,剑影乍现。

  “滚!”沉喝如乍雷。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