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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第九章 独斗五雄

  六指琴魔经此巨变,像是骤然间苍老了十年似的,语气中充满了听天由命的情怀,大有英雄末路之慨。

  天玄剑偕中海走近松下,行礼毕,凛然地说:“月前,小女从甘凉归来,带回白衣神君与老狂丐的话;说是猜想在这几年来,以近十部伪缥缈剑诀愚弄武林朋友的人,极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江湖神秘客,藉此招引武林高手出面,暗中加以调查摸底,物色他可以利用的人。掀起江湖风暴的人可能即将露面,在未现身之前,谁也摸不其中的诡谋有何作用,巨变将起必须及早防范。我一想也对,立即举家遁隐。第三天,故居便来了神秘的客人。可惜那晚我得迟了些,没看清是些什么人。我想到你也许还不知道近来江湖的动静,特地赶来向你提出警告,以免……唉!做梦也没料到怹们已先向令甥下手了。”

  六指琴魔黯然苦笑,切齿道:“来就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的。”

  天玄剑虎目闪闪生光,说:“据三生说,他们已甘心受人驱策了,驱策他们的人并已收小襄王那小淫贼为徒,咱们何不走一趟麒麟山庄?”

  六指琴魔不住伸屈着双手,他的左右手都多了一个骈指,摇头颓然长叹道:“不可能了,我只能在这儿等候那家伙传什么金云玉版令,谁知道日后……唉,不说也罢。老弟,这位是令徒么?”他指着中海问。

  天玄剑摇头否认,笑道:“不!是一个值得造就的好孩子……”他将不久前在崖上的经过说了。

  六指琴魔不住打量中海,突然老眼放光,向中海问:“娃儿,你在江湖中混了多久?”

  中海躬身道:“晚辈不是江湖中人,此番出来只为找寻灭门凶手。”

  六指琴魔向茅庐举手虚引,向天玄剑说:“先到我那蜗居坐坐。此子终非池中物,终有飞腾变化的一天;你认为他值得造就,委实不错。老实说,不是我夸口,只要我这具天雷琴在手,要制天下间的任何高手名宿亦无因难,即使缥缈仙子等三位前代高人仍健在人间,恐怕也难逃琴音之劫。我想传此子克音之学,日后他便可以不受我的琴音所制,那家伙便得亲自出手了。克音之术首复位力,心专易精,他的内功火候将因此而臻于化境,岂不两全其美?”

  “我怎地没想到这一步。”天玄剑鼓掌叫好。

  中海却困惑地说:“老前辈,克音何难之有?用布塞耳岂不……”

  六指琴魔用一阵大笑打断他的话,笑完道:“不必用布,你可以用手掌捂着双耳试试看。铨老弟你站在我身后,让他体会体会琴音的妙处。”

  中海依言将双耳紧紧地捂住,死盯住六指琴觉的六个指头伸向琴弦,眼看对方勾住一根弦一扣一弹。

  他耳中听到的弦声并不大,却感到浑身肌肉猛地一抽,脑门似乎“嗡”一声闷响,像被人击了一记闷棍。

  “厉害!”他大叫。

  不但皮肤和肌肉猛地一紧一松,连怀中的针盒都在跳动,而且脚下的石地也似乎抽动了一下。

  六指琴魔捧着琴,笑道:“娃儿,以音克敌杀人不见血,你这下该知道厉害了吧?走,我那儿有好酒,一醉解千愁,一切俗事暂且抛开也罢。”

  当晚,天玄剑和中海在茅舍中度过一晚,在两位武功顶尖儿的高手指点之下,他获益良多。

  第二天近午时分,天玄剑首先告辞,临行向六指琴魔慎重地说:“七星旗主已赴漳州请长春子的门人海天散人,他曾经在漳平一带找神驼杨彪,可能也遇上困鸡了。这人功臻化境,爪牙遍江湖,如果也被江湖神秘客所用,江湖大乱将迫在眉睫,有空何不劝劝他呢?”

  六指琴魔不住摇头,说:“难难难,他这人怎放得下名利的枷锁?算了吧!”

  中海也告辞,叩谢了两人,径奔冷府。

  第三天,他赶回延平府。从天罡星的口中获知海宇五雄的一切消息,打消了到祟安送回吴济慈骨灰的事,免得耽误时刻。

  到了建宁府,他将行李和骨匣留在客店,里面留下一封致吴家的信,说明吴济慈身死卫所的经过郑重地交代店家,说是自己要出外访友,假使十天内不见回店,可将所有的物品送至祟安县南大街祟安药局。留下了店钱和送行李的脚钱,他取道奔向府东北的松溪。

  果不出海宇五雄所料,他一步步向死亡陷阱里钻。在受到两位宇内高人的指点后,他的信心增强了,事实上除了剑术可以立即看到明显的进境外,内功修为却看不出有何成就;这是必须经过长时期大恒心和毅力苦练方有所成的艺业,短期间怎可期望一蹴而成?天下间绝无一旦可成的神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绝无丝毫侥幸可言。

  天玄剑要他过些时再找海宇五雄,用不着操之过急,急必偾事。但他急于找到真凶,反而迫不及待地驰往松溪。

  海宇五雄只派人到松溪传信,他们已在五天前从高泉巡检司翻越丛山峻岭,到达碧云谷北面的芳尾村,把芳尾村蹂躏得像是遭了兵祸的屠场,大半的房舍被大火所焚,村民扶老携幼逃到碧云谷栖身了。

  碧云谷的大户吴琨山立即动员村人防范,一面派人赴府城求救,一面整理军械严加戎备,村四周的寨墙日夜赶工加高,长枪弩箭把守住南北两端要道。

  可是,海宇五雄早已经过详尽的准备,在智多星沧海神蛟的安排下,碧云谷不啻成了死谷,两端的出路已被堵死,派至府城请官兵派兵保护的人,第二天便陈尸在村口的大树下,身畔有一封致吴姓族长吴琨山的信。

  信上的具名是海宇五雄,要碧云谷村在五天后送十匹驮马至谷北百里的黄泉坡谷口,每匹驮马必须由一名美女牵驭,驮马上各带黄金两千两,白银五百两。而且十名美女中,有一名必须是族长吴琨山的二女儿,其他九名皆是村中的大闺女,十个人的姓名写得清清楚楚,不许用人冒名顶替。

  条件不多,只有两样,可是,没有一样吴族长能办得到。

  老天爷!偏僻的山村,那儿来的二万两黄金五千两白银?又那儿来的驮马?村里连水牛也不过二三十头,一辈子也没见过马是什么玩意的人倒有不少。

  吴琨山的祖上虽任过银坑的场长,确也是附近府城各县的首富。但绝不如外界所传言的富可敌国,墙基更不是用巨型的银方所砌成的。

  芳尾村许家的上一代,也曾任过场长,谣传也被说成富比王侯的大财主。事实上,海宇五雄攻入村中搜劫时却大失所望,不但没搜到珍宝,只找到大小银块不足五百两,看得上眼的女人也只有三名而已。

  吴姓族人在芳尾劫后余生的村民口中知道了海宇五雄的残忍手段之后,皆不由心胆俱裂,整座村子已被愁云惨雾所笼罩,想依言履行条件也无能为力。

  吴琨山派人手执白旗求见海宇五雄,要求谈判,但先后派出的五名使者皆被吊死在村口的松林中,留下的书信说:如不届时将指定的物品送至指定地点,照例是屠村,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狗急了跳墙,人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时,胆小如鼠甘愿听天由命的人也敢拿起刀枪拼命。

  近二百名老少妇孺在同仇敌忾的心情鼓舞之下,一扫笼罩在村中的悲观绝望气息,拿起一切能拼命的家伙,誓死与海宇五雄决生死,与村庄共存亡。

  唯一通向府城的小径已被封死,谷中的两座村庄与外界断绝了一切声息。

  村前村后,隐常可以发现出没如风的人马,那是海宇五雄,不分昼夜监视着村口的一举一动。

  三天过去了,这是期限将届的最后两天;距芳尾村的被屠,则是第九天。

  碧云谷成了一座死村,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两侧是难以攀越的高山大岭,谷口通向外界的窄小谷口已被倒下的巨树所阻断,而且有人把守,想冲出去可说是比登天还难。

  午间,谷外的小径中,大踏步地出现了近十天来的第一个人,而且是个极为罕见的异乡人,他就是赶来找海宇五雄的大地之龙。

  海宇五雄为了避免和中海见面,已先一步隐身在暗中侦伺,开放谷口让中海进入。

  中海不知海宇五雄的一切作为,对五雄的罪行也了无所知,沿途他只感到奇怪,怎么这一带三四十里之内不见有人?附近既有村落,为何也不见人迹?

  他懒得推敲,反正已问清了碧云谷的路径,管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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