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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声东击西,他们的目标恐怕是傅姑娘主婢。我敢打赌,茶客中定有其他眼线,我们与傅姑娘主婢在一起的事,毫无疑问我们已成为他们注意的目标啦!”

  “这么说来,我们也有危险了?”

  “恐怕是的。强龙不斗地头蛇,我们最好小心些,不要惹火烧身。该走了。”

  回到川楚老店,店伙宣称已替他俩代订了船位,是往来重庆夷陵的客仙船,由于船正在上下货,三天后方能动身上航。中途上下客的船不好找,专雇小舟不但风险大,而且船资高昂,要他俩耐心等候。

  两人本来想等傅天奇派人来通知,到赏江楼践约。没料到鸿泰来的店伙说,傅天奇主婢已经离店他往了,留下话说暂行离店,后会有期,未克践约,深感抱歉云云。

  掌灯时分,两人叫来饭菜在外间用膳,懒得出外走动,定下心等候行期。

  食罢,林彦先至内间洗漱。男人至上,这是规矩。芝姑娘在外间拾掇两人需要换洗的衣物,在外行走,女人极感不便,麻烦的事永远比男人多,至少贴身的衣物就不敢交店洗濯,而且晾晒也必须隐秘。好在芝姑娘久走江湖,一些琐事早已有丰富的处理经验。

  “笃笃笃!”叩门声入耳。

  两人在旅途一向极为小心,不管任何时候,进房之后便立即掩门上闩,已养成闩门的习惯。

  “谁呀?”姑娘放下手中的衣衫问。

  “小的来送茶水并收餐具。”门外的人高声答:“顺便请问客官,明早何时该唤起客官办理要务,以免误时。”

  原来是来收餐具的店伙。姑娘不疑有他,毫无戒心地打开房门。

  微风飘然,异香扑鼻。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则感到头一晕,银光一闪,脖子便被柔软而韧性奇大,滑溜溜的东西紧紧地缠住了。刚想挣扎发声示警,咽喉被缠住发不出声音,同时身躯不由自主,被拖出门外去了。

  自始至终,未发出引人注意的异声。

  进来了三个人;一是店伙,两个是穿一袭宝蓝色宫装,腰悬长剑的年青美妇,同样丰盈、艳丽、美貌,有若仙子临凡。

  但所佩的剑却不像仙子,那是杀人的利器。

  内间门是虚掩着的,不易发觉外间静悄悄的变化。江湖经验丰富、武功不弱的芝姑娘,受袭居然未能发出可惊动内间的声响,委实令人难信。

  店伙在收拾餐具,发出平常的声息。

  两美妇一个闪在内间房门,一个搜索床上的物品。

  外间相当宽敞,明窗下是桌子,对壁是茶几、客椅,近内侧是帐床,床后有衣架衣橱。美妇遍搜床内外,熟练精明,没发出任何声息。

  芝姑娘的剑被搜出来了,那属于女性专用的衣物也被搜出来了。

  把守在内间门旁的美妇,向店伙挥手示意。

  神色惊惶的店伙,捧着托盘惶然出房。

  房外黑影依稀,不知到底隐藏有多少人。

  川楚老店是附近最高尚的客店,设备素称完备,有口皆碑。像这种专为携家眷旅客而设的大型上房者,有如一进小院,足以容纳老少三代男女客人,所以设有厕间,不需像其他二流旅店,需至公用厕间方便。这是说,这种雅房必定门窗甚多,如无众多人手,封锁不易,室内的人,可利用门窗脱身突围。

  林彦已漱洗完毕,正在穿布袜,突然听到外间传来掩门声,却没听到上闩的声响。怪,也没听到姑娘说话的声音。

  一个时时警惕的人,常会凭直觉而行动,对反常的事物极为敏感,环境的突然改变常会引发激烈的情绪反应。

  不闩门,那是反常的变化。

  店伙无话可说并不足为奇,为何没听到姑娘的声音?那是反常的,不可能的,乖巧得百灵鸟般的芝姑娘,不可能不与店伙打交道。

  他突然感到毛发森立,嗅到了危险气息。

  穿妥了快靴,快速地缠上腰带,佩上百宝囊,顺手将剑插入腰带,猫似的贴在门后。

  有警兆了,他嗅到由门缝透入的淡淡异香。他与姑娘相处的时日甚长,亲密得有如夫妇,芝姑娘早已放弃衣物熏香与携带香粉的习惯,那种少女特有的肌香他熟得不能再熟悉了,这时突然嗅到了脂粉香,令他悚然而惊。

  首先,他想到巫山三神女与千面狐。这里地近巫峡,千面狐的门下很可能在附近出没。

  他伸脚轻拨,内间门悄然徐开,然后门猛烈地关射,发出轰然巨响。

  就在轰然巨响中,房门凶猛地反弹而回。人影似流光,快得不可思议。

  贴在外间门侧的美妇,被内间门突然开关的音息所惑,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突变已生,反应迟疑了一剎那,局势已完全改观控制不住了。

  灯火晃摇,人影乍现。林彦屹立在房中央,凛若天神不怒而威。

  “不要使用你们喷管中的迷魂药物,那不会有好处的,除非你们甘冒断掉纤手的凶险。”他一字一吐地说。

  两个美妇的左手,确是各握了一根六寸长的雕龙紫金喷管。

  他双手自然下垂,手掌似乎并未隐藏任何暗器。

  千手魔君的得意门人,发射暗器并不需手中是否握有利器。

  两美妇吃了一惊,脸色一变,僵住了。

  “你好机警。”挟着芝姑娘剑与囊的美妇叹口气说:“但你仍然输了。”

  “不要妄想破窗而逃。”守在内间门侧的美妇说:“外面有不少人,黑夜中视界有限,而你身在明处,其险可知,千万不可妄图侥幸。”

  “在下不会逃。”他斩钉截铁地问:“在下的同伴,显然已落在你们手中了。”

  “不错,你……”

  “我不会落在你们手中的,放心好了。”他抢着接口:“姑娘们,在下与同伴途经贵地,在此候船入川,似乎并未招惹了任何人,请向诸位为何劳师动众计算在下,掳走敝同伴有何用意?”

  “你听我说……哎呀!”内间门侧的美妇骇然惊叫,急闪一步。而清脆的轻响传出,是轻金属的撞击声。

  脚下,紫金喷管仍在滚动。

  另一枚制钱,静静地躺在一侧。

  “在下重新郑重地提出警告。”林彦沉声说:“谁再打算妄图使用喷管,后果将极为严重。下一次被击中的将不是喷管,希望不会有下次。”

  美妇花容变色,张口结舌愣住了。

  制钱击中喷管而不伤手,更未碰撞跳飞,神乎其神,委实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

  “诸位的来意,可否明示?”林彦再问。

  床前的美妇放下芝姑娘的剑和百宝囊,小心翼翼避免引起林彦的误会,强作镇定地说:“本姑娘引你去见敝长上,你就会明白了。”

  “抱歉,你们必须在这里说个明白。”他坚决地说,神色庄严不容对方误解。

  “本姑娘奉命行事,无可奉告。”

  “如此说来,在下必须留下你们,等贵长上前来了。”

  “你大言了,知道阁下的处境吗?”

  “知道。问题是你们有多少人会丢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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