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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我怎么这样大意?天哪!小妹!”他自怨自艾地责备自己,不死心地仍然高声呼叫。

  但他知道,龙姑娘已落在对方手中凶多吉少。

  柳树共七株,每一株皆粗约两人合抱,最近的两株堆放了不少去年留下做牲口饲料的麦秸,里面躲三五个容易得很,从后面用暗器偷袭,太理想啦!

  有两个女人的小蛮靴脚印,是从南面走的。他牵了座骑,沿足迹急走。可是,远出半里外,足迹消失在南下的小径上,小径人兽的蹄迹皆有,甚至有车迹,显然这里有接应的人。

  他像疯子般在这起伏不定的林野里寻踪,向南到了新市镇,毫无线索。最后,他决定入城走一趟,在一座荒野的树林中藏好座骑,包裹则掩藏在一座狐穴内,定下心悄然往西走,躲在官道旁等候天黑,也希望擒龙姑娘的人,带人至同州府城交与毒龙。丢了龙姑娘,他的怒火如山洪爆发,潜伏时几乎克制不了自己,他成了一头受了伤的可怕猛兽。

  未牌初,东面施施然来了一个年约半百,仙风道骨留了三绺长髯的老道,穿一袭打了不少补丁的青道袍,手点枣木棍神态悠闲。

  总算等到从县城方向来的人了,机会不可放过。

  他悄然从矮树丛中踱出。老道发现他了,脚下一慢,眼中有奇异的神情。

  “道长,不必迟疑,在下并无恶意,不是劫路的。”他拦住去路和气地说。

  老道徐徐接近,淡淡一笑:“方外人身无长物,不怕劫路的。”

  “所以,道长用不着怀有戒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贫道至光。施主……”

  “道长请不要问来路。”他虎目炯炯,紧吸住对方的眼神:“道长目朗鬓丰,中气充足,内功火候将臻纯青境界,幸会幸会。”

  “哦!施主动了杀机。”

  “道长……”

  “贫道如果所料不差,施主必定姓林。”

  “对,道长在何处修真?从县城来大概是传信了。”

  “呵呵!贫道从不替人传信,倒是知道不少有关施主的消息,问题是施主是否信得过贫道。”老道神态悠闲,毫不紧张:“依贫道看来,施主眼中杀机怒涌,已将贫道看成钦差府的爪牙,胆识是够了,可惜没有知人之明。”

  “道长如果落到在下这种窘境,恐怕比在下更为狼狈,同样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因此,在下只好得罪了,站在同等地位商谈,绝无好结果……”

  声落,一晃即至,左掌疾探而入。

  老道反应快极,扭身移位避招,右手杖同时反击,手杖宛若灵蛇,点向他的右胁章门穴。

  他右掌疾沉,快逾电光石火,奇准地扣住了手杖,左手五指如钩,搭向老道的右肘,移位抢进奇快绝伦。

  老道脸色一变,松手丢杖飞退八尺,脚一沾地再向侧轻灵地飞跃出两丈外。

  林彦喝了一声彩,如影附形飘落,夺来的手杖一伸,搭住了老道的左肩,点点头:“轻灵飘逸,宛若飞絮随风、尊驾已获武当真传,杖以剑法出招,也稍嫌大胆了些。武当门下,还没听说过助纣为虐的人。”

  “施主夸奖,贫道深感荣幸。”老道镇定地说:“施主说得不错,武当门下弟子虽多,绝无丧心病狂的人。”

  “但道长……”

  “贫道修真紫阳山灵应观,施主听说过该处道院吗?”

  “在下一无所知,人地生疏。”

  “敝派祖师曾经行脚天下,在灵应观留有题壁墨宝,因此历届掌门,皆需派直系门人至此守护,每位门人须留驻十年,贫道已在此修真八载。”

  “哦!在下抱歉。”林彦收杖道歉。

  “施主目下有了困难。”至光老道接回手杖说。

  “是的,在阴沟里翻船。”

  “施主如果信得过贫道,贫道愿为施主引见当地的地头蛇八方土地薄璠。”

  “在下正需要熟悉当地情势的朋友相胁,那就有劳道长了。”

  “走,赶两步。”

  紫阳山其实算不了山,它是华原的最高阜而已,在城西南三四里。至光老道从山西南绕过,南行两里地,到了一条山沟的密林,钻林而入到了一座看守人的茅屋前,刚伸手叩门,身后已传来中气充沛的语音:“牛鼻子老道,你不该带人来,你知道风声很紧吧?你给我带来是非。”

  “呵呵!贫道替你带来一位铁肩担道义的铁汉。”至光老道大笑着转身。

  一株大树后闪出一位精壮大汉,虎目炯炯打量着林彦,突然脱口轻呼:“刺客林彦!”

  “正是区区。在下有了困难,特地来请薄兄援手。”

  “幸会幸会。”八方土地走近行礼:“如果昨天碰上林兄,你我可能有一场生死决斗。”

  “哦!薄兄的意思是……”

  “兄弟是西岳狂客杜前辈的渭化眼线。”八方土地含笑走近:“昨天黄昏时分,方接到杜前辈派人传来的口信,知道林兄在公孙弘墓会见杜前辈的经过,杜前辈传信各地弟兄,要各地的人全力襄助林兄进行锄奸大计。”

  “西岳狂客杜前辈的气度风仪,委实令人折服。”他无限感慨地说:“陕西人心未死,大有可为。”

  “请屋里坐。”八方土地推开门肃客入座:“兄弟是昨晚离开县城的。林兄,一切包住在兄弟身上,你是不是要走山西?”

  “是的,到山西暂避……恕在下不能直说。县城戒严,兄弟希望知道到大庆关这四五十里地面,是否也被封锁了,路上有些什么阻碍……”

  “首先,你得了解敌势。这一批走狗是昨天到达的,是些什么人,兄弟就不知道了,他们封锁得十分严密。知县大人已调集所有的民壮,行彻底的封锁与巡逻。为首的走狗,昨天入暮时分,已经过河去了,可能是过河要求山西蒲州的官府,派兵马封锁大庆关。”

  “咦!大庆关是同州的,对岸蒲州的兵马怎会封锁大庆关?”

  “呵呵!林兄,你知道有关敝地的消息,恐怕是二十余年前的老故事了。”八方土地拍拍他的肩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二十余年前一场大水,大河改道西移三十余里,把河西的大庆关隔绝,成了河东划归山西啦!唯一的河桥已经失踪,目下只能靠渡船往来,称铁牛渡。不错,这一面也建了关,叫新大庆关,距县城只有十里路,你请放心,即使走狗们在两关两岸出动十万大军封锁,在下仍可带你平安过河。林兄,你就这么一走了之,让梁剥皮继续荼毒兄弟的父老子弟?

  你……”

  “薄兄,兄弟已公然表示过,梁剥皮不死,我林彦是不会离开陕西的。兄弟言出如山……”

  “但你却要远走山西……”

  “你放心,兄弟另有妙计,不久你就可以知道了。目下,兄弟有了天大的困难。”

  “林兄,困难不是不能解决的,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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