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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不管怎样,你都会定了是不是?”

  “对。唉!有单老前辈在,该多好?他老人家地头熟,或许可以带我们抄捷径到前面去等呢!”

  “这里到眉县,官道是最近的路,没有捷径可抄。”姑娘说:“左面是山右面是水,只有一条路可走。”

  “沿途避免停留,不要被三五个小走狗缠住,知道吗?你必须克制见走狗就杀的冲动。”

  “我一切听你的,不要再唠叨好不好?”姑娘噘起小嘴白了他一眼,眼中有笑意。

  两人在村中买了座骑,带了水和干粮,马不停蹄向西追。

  座骑很蹩脚,但一个时辰后,便追上了乐千户。林彦不愿冒险超越,以免引起官兵的疑心。偏偏乐千户有意吸引余御史的注意,并不急于赶路,把两人急得五内冒烟,却又无可奈何。

  入暮时分,他们进入眉县。糟了!全城戒严,以西的道路由眉县的巡检与民壮封锁了,没有特别通行证任何人也不许西行。

  “先落店,晚间偷越城关,用腿赶路。”林彦向姑娘说:“苦了两条腿,你受得了吧?”

  “我不怕,不必替我担心。”姑娘拍着胸膛说。

  两人牵了座骑,沿东大街找客店。晚霞满天,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往来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有惊惶的表情,似乎这座县城将有祸事了。

  一个衣着褴褛的中年人,匆匆跟上走在后面的林彦,在越过座骑接近他身后的瞬间,他耳中听到细如蚊纳,但入耳清晰的语音:“在下不知尊驾是何来路,你两人的化装易容术破绽甚多,最少有三个不知用意的人盯你们的梢,小心了,千万不要回头瞧,在下不想受牵连。”

  前行十余步,他赶上小芝低声说:“小心了,有几个人盯在后面。刚才有人用传音入密绝技向我提出警告,恐怕我们已落在走狗们的监视下了。”

  “哎唷,大哥……”

  “不要惊惶。在高手赶到之前,我们是平安的。”

  “我们怎办?”姑娘问。

  “按计行事,天黑以后出城,先找客店,填饱肚子等候天黑。”

  “如果落店,有人来查……”

  “放心啦!不要小看了这些走狗,上次终南之谋,就可看出毒龙不是一个四肢发达心智不全的人。”他深具自信地说:“我猜想他们已发现我的真正身分了,在高手未赶到之前,来查店不是打草惊蛇吗?查店能查出甚么呢?”

  进入扈邑老店,两人要了一间上房,叫来了晚膳,已是掌灯时分。食毕,姑娘入内间洗漱,门外突然响起叩门声。他闪在门侧,问:“什么人?”

  “大爷,有客人求见。”是店伙的声音。

  他一怔,刚到此地,怎会有客人?他戒备着拉开房门,又是一怔,一位年约十二三,清秀俏巧的双髻小侍女,捧着一只漆金大红拜匣,笑盈盈地问:“是林爷爷吧?家主人有请,请随小婢前往相见。”

  店伙转身走了,他讶然问:“贵主人是谁?在何处……”

  “在西院上房,见面便知,爷台身在虎穴,须及早为谋,家主人正在恭候。”侍女说完,转身沿走廊盈盈举步。

  怪,他似乎失去了自制,身不由己,随着侍女举步。内间里恰好出来了小芝,看到他的背影刚消失在门侧,房门大开,她不知有何变故,奔出急叫:“大哥……”

  “砰”一声大震,左面的小窗突然崩坍,人影扑入。她知道不妙,本能地扭身双手齐扬,一串制钱破空而飞,用上了满天花雨洒金钱手法。这是千手神魔教给她的防身暗器,在李家逗留一月,她也获得不少好处。

  破窗而入的四个青衣大汉,一个也未能幸免,狂叫着重重地栽倒。

  她飞快地抓起尚未解开的两个大包裹,冲出房门。

  “大哥!”她发狂般尖叫,心中大乱。

  “恶贼们到了,还不快走?”一个奔入院子的褐衣人急叫:“从西院走,快!”

  她已无暇多想,随着褐衣人钻入西院。身后,大批高手蜂拥而入,捉刺客的吶喊声震耳欲聋。

  林彦的江湖经验的确太差,毫无戒心地与小侍女交谈,不知拜匣中有鬼,泄出的迷魂药物十分霸道,更未料到小侍女说话的音调有鬼,迷迷糊糊跟着小侍女走向西院,一脚跨入院门,鼻中嗅入一丝如兰幽香,便被一个黑影一指点中脑户穴,跌入软玉温香中失去知觉。当那一丝如兰幽香入鼻的剎那间,蓦地神智一震,他想起了些什么,却又不知到底想起的是什么,反正那是一种令他突生警兆的东西,本能地运起多年来不断苦练的玄阴真气保护自己,可是已晚了一剎那,气机刚动,脑户穴换了一拳。

  昏昏沉沉中,突觉脸颊一热,有物触摸他的脸颊,神智突然清明,耳中突然听到急促的呼叫:“芳姐,快去请小姐来,这人的身躯怎么愈来愈冷了?”

  他虎目徐张,首先入目的是一只莹洁的手掌,按在他的脸颊上,手的主人是一位明艳照人的姑娘,正转脸望向房门口,向门旁的另一名少女发话。鼻中,兰香沁人心脾。

  他的记忆终于鲜明了,不错,好熟悉的兰花香。追逐四海游龙的马车;抢劫石和尚救小芝后追逐的黑影;偷渡城关后与他交手的女人;葛老人屋前的恶斗;北关外救西川三雄,与他较量的怪人赵兄……怪人赵兄曾经帮助过他,也曾经警告过他。

  他心中悚然,重新闭上双目。因为他也记起了昏厥前的一剎那,所嗅到的一丝兰花香,同时发觉浑身发软,大事不妙。他沉着地装睡,仍然默运玄阴真气。真得感谢荣叔传授给他的玄阴真气绝学,气机一动,如果自己不有意停止,气机便不会自行停止作用,生生不息在体内运行,不绝如缕却又能抗拒外加的压力。他能够早早苏醒,原因在此。

  “制了手脚软穴,气血缓流,身子当然发冷,你慌什么?”

  门旁的侍女芳姐说,并未走近:“小姐在会客呢,不能去打扰她。”

  手离开他的脸颊,侍女向芳姐走去,问:“是什么客人?小姐不是从不接见外宾吧?”

  “老爷与宫主带了所有的人在府城逗留,听说月来毫无所成,宫里只有小姐在,怎能不接见宾客?”芳姐一面说,一面出房:“是什么人不知道,一男一女。”

  他心中疑云大起,什么人自称宫主?这位小姐把他捉来有何用意?

  侍女走近妆台,细心地将银灯挑亮了些。

  他已查出被制的穴道:双肩并双环跳,用的是软手法。制穴人相当高明,力道在软与昏之间,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他默运真气,用上了真气攻穴术。

  他听到掩门声,侍女出去了,房中只有他一个人啦!穴道一解,他挺身而起,吃了一惊,发觉自己的衣裤全换了新品,脚上光光,身上盖了一床兰香扑鼻的绣兰锦装,睡在温暖柔软的华丽牙床上。身上的水湖绿博袍是缎制的,贴在身上舒适无比。房中的布置雅洁脱俗,从梳妆台的华丽摆设,便知他正处身在大闺女的香闺内。

  他滑下床,妙,一双新快靴和布袜正在床前。如果没有鞋袜,活动多不方便?靴好像小了一些,但仍感舒适。他系好靴,猫似的溜出房外。

  好高大的楼房,他发觉处身在二楼上,甬道中有两盏宫灯,亮度明亮。可是,他发觉楼上似乎没有人,与那晚暗入钦差府袭击凌云楼的情景相同,人都躲到何处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楼门,拉开一条缝,便听到下面有隐隐人声。他提高警觉,悄然到了楼下右侧的花厅,闪在窗下以指甲轻轻戳破一个小孔向内瞧。

  里面有两个人,主位是一位明艳照人、美得令人心跳的盛装少女。瓜子脸娇中带俏,那双令人想做梦的钻石明眸,在灯光下十分动人。水湖绿衫裙,宝蓝色坎肩珠串流苏,小蛮腰的佩剑装饰华丽,三丫髻用珠花环绾住,代表闺中少女身分,脸有怒容,在清丽明艳中略带五分威严。两位侍女左右分立,都佩了剑。

  客位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粗壮如熊,女的是貌美如花的青春少妇,绿劲装显得曲线玲珑。

  “咦!他们竟然在此?”他讶然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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