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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第十三章 祸不单行

  林彦对这位曾经助他的怪人甚有好感,虽被迫交手,但并未用全力周旋。怪人逼他较量的理由相当充分,由不得他回避印证,所以他也不能太过示弱,攻势相当猛烈。连攻二十八剑,怪人终于支持不住了一退再退,直追出四丈外,总算将林彦最后一剑崩出偏门,再用一招“月落星沉”攻下盘,将林彦逼退一步,才结束了第一轮攻势。

  主客易势,怪人一声低叱,立即展开狂风暴雨似的反击,剑幻千道青虹,虚虚实实变化无穷。怪人不像林彦从正面进攻强压,而是八方进攻无孔不入,移位之迅速骇人听闻,剑上的真力潜劲也一剑比一剑加重,逐渐打出真火,绝招出现妙着迭出,像要拼命了。

  林彦从容封架,他的心情已不再激动,心意神合而为一,灵智清明应付裕如,对怪人的剑上造诣,心中暗暗佩服,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剑术别有神奥独到的妙诀,油然兴起惺惺相惜的念头。因此,他接了三十余剑便显得不轻松了,所占的圈子愈转愈大,从三尺圆径变成六尺以上了。

  怪人真力仍旺,攻了百余剑方现颓势,最后以一剑硬接结束了这一轮苦斗。

  如果是印证较技,这时该算是平手,各有一次主攻的机会,双方皆未陷入困境,平手言和皆大欢喜呢。林彦退出圈子一收剑笑道:“赵兄,佩服佩服,再攻几剑,在下就招架不住了。”

  “一分胜负,如何呢?”怪人徐徐逼进说:“天下间好手难寻,棋逢敌手乃是人生一大快事,请进手。点到即止,彼此机会均等。”

  “这……”林彦一阵迟疑,如果分胜负,这次已没有主客之分,凶险的程度增加,各展绝学很可能有人失手,而他却不希望伤了曾经帮助过他的怪人。

  “林兄是不屑赐教吗?我可要恼了。”怪人逼他动手。

  “赵兄……好吧,请赐教,点到即止。”他无可奈何地说,举剑候敌。

  “呔!”怪人低叱,声到人到剑到,凶猛的“玉女投梭”排空而至,剑尖连续吞吐控制住中宫。

  林彦毫无火气地左移,飘逸地摆脱了连续追刺的三剑,冷虹剑一拂,闪电似地一掠而过,锋尖接近怪人的右胁肋,以攻解困妙到巅毫,轻灵飘逸毫无破绽,而且诡异辛辣,攻其所必救逼对方撤招自保,眼看剑锋及体。怪人吃了一惊,疾退两步,沉剑扭身化招。

  林彦的第一剑突然折向,电芒上升、反拂、下沉,以不可思议的诡变,锋尖光临怪人的肩颈。怪人又是一惊,百忙中下挫避招,同时反击林彦的左膝,反应惊人地迅疾。可是棋差一着,缚手缚脚,林彦右脚略收,剑则钉紧怪人的肩部折向下沉。怪人收不收招,这一剑必可将怪人的右上臂割伤。

  怪人大概是被逼急了,一声沉叱,收招变招来一记“玉门拒虎”。硬接下沉的冷虹剑。

  “铮!”双方都快,剑无可避免地接触。

  林彦噫了一声,剑被震得向上急切,飞退丈余喝道:“住手!你怎么了?”

  印证较技,不能用上内家真力,怪人却突然在剑上注入可怕的内劲。

  如果他毫无戒心,必定剑断人亡,怪人的剑在一升一沉之下,前者可击断他的剑,后者可劈开他的天灵盖。

  怪人的剑的确下沉了,但林彦已在间不容发中退出剑锋下。突袭无功,怪人疾退丈外,冷冷地说:“总有一天,你我将会成为生死对头,除非你离开陕西,不然无可避免;虽然我不希望你离开。后会有期……”

  语音未落,怪人已转身如飞而去。

  “赵兄……”林彦大叫,收剑急迫。追了十余步,他止步摇摇头自言自语:“怪事,他说这些话有何用意?费解。唔!真的是兰花香。”

  他收剑入鞘,背着手往回走,喃喃地说:“倏然而发,劲发无声,反震强烈而不着痕迹。唔!怎么有点像我练的玄阴真气?他为何要计算我?他到底是何来路?我得留心些,他将是我一大劲敌。他的修为如果再深厚一两分,这一剑不砍破我的脑发,也会伤了我的鼻尖。真可怕,我真不敢信任人了,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敌友难分的人、”

  他嗅到血腥和死尸,看到那三个俘虏,两个躺着一个坐在一旁扭动。他走近俘虏,哼了一声。

  黎明前的阵黑已过,东天已现鱼肚白,他看清了三个俘虏,坐着的是断魂钩罗文雄,躺着的是飞豹和金刚。三位仁兄浑身是血,脸扭曲变形,伤痕累累,牛筋索把双手背捆,串在一起捆得死紧,口用布巾勒成马衔,难怪无法说话,可怜兮兮地用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心中疑云大起,如果这三位仁兄是出卖他的人,为何又被毒龙的爪牙们折磨成这鬼样子?他拔剑割断捆绳,解掉他们的勒口布,冷冷地说:“站起来,你们又在要什么阴谋诡计?”

  “咱们栽了,没话说。”断魂钩咬牙切齿地说:“林兄,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心中明白。说!你们得了梁剥皮多少好处?”

  “你说什么?”断魂钩怒声问:“你以为咱们被白花蛇白风用酷刑迫口供,是用的苦肉计?”

  “不是吗?”

  “哦!你把咱们西川三雄,看成这么没出息的蠢贼,真是岂有此理。姓林的,你不要血口喷人,西川三雄在西川家大业大,还不至于下贱得替一个太监做坑害无辜百姓的走狗。”断魂钩咬牙切齿说:“好了好了,咱们认栽,不高攀你这位大仁大义的英雄总可以吧?咱们欠你一份情,日后自当图报,就此分手各奔前程。但我要告诉你,西川三雄不是人间贱丈夫,大哥二哥,咱们走,走不动爬也要爬离陕西。”

  “慢着。”林彦冷叱:“浪花蛇迫你们要什么口供?”

  “问咱们落脚开元寺的同伴是些什么人,问来陕西有何图谋,咱们未吐露丝毫口风,所以内外伤全加上了。”

  “没问有关林某的事?”

  “没有。”

  “那就怪了,难道他们不知道新丰镇的事?”

  “这几个混账东西没参加新丰镇伏击。毒龙新丰之谋失败,当时便接到梁剥皮的命令,乘座骑赴咸阳公干,这几个狗东西本来奉派在东渭桥镇做眼线,只奉命今午之前不许返回府城,当然不知道新丰镇的变故。”

  “梁剥皮安排下天罗地网在等我。透露在下行踪的人,只有你们三位仁兄。”

  “你放屁!”断魂钩粗野地叫:“咱们兄弟根本不希望你今晚到钦差府,早就想把船弄沉,免得跟你去钦差府拼老命。如果不是你固执,咱们早就顺风顺流到了潼关了。哼!小化子吴仁呢?”

  “他一直跟我进城,根本不可能事先通风报信。”林彦不信吴仁是通风报信的人:“咱们到泊舟处等他。”

  “你打算和吴仁……”

  “和他到山西,找虬须丐的下落。”

  “虬须丐的确在山西,景况恐怕不太好……”

  “什么?你知道他在山西?”林彦惊问:“听口气,你见过他了?”

  “我没见过……”

  “那你怎么知道?”

  “事情是这样的。”断魂钩泰然说:“半月前,咱们在河南府城访友,午间在关洛酒楼喝酒,赫然发现邻桌新来的食客是神州三杰。这三位老前辈亦正亦邪,脾气古怪,咱们不配和他打招呼。席间,我亲耳听到老二金萧客说,在山西临汾碰上虬须丐,老丐气色很差云云。金萧客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的话绝对可信。”

  “金箫客没说是多久以前的事?”

  “他说是三月前。”飞豹有气无力地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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