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云中岳 > 大刺客 | 上页 下页


  剑拔弩张,情势一紧,大汉们形成合围,恶斗一触即发。石和尚知道情势严重,但不甘心地说:“小书虫,你在替自己招灭门之祸。亮名号。”

  “口气好大。”白衣书生冷笑:“你们是些什么人?”

  “陕西钦差府的公差,押送的是朝廷贡物。”石和尚拍着胸膛说:“咱们十二位班头,足以和武林第一高手决生死。阁下如果想强出头,来吧!”

  白衣书生脸色一变,自语道:“陕西钦差府,钦差府……哎呀……”

  “咱们奉上命所差,重任在身,不会和你阁下按江湖规矩决斗。哼!我石和尚不信你是个……”

  “好,你既然奉上命所差,在下暂且放手,下次见面,本……在下要割下你的驴头。”白衣书生在打退堂鼓。

  石和尚再次暴怒,“铮”一声戒刀出鞘。

  销魂绿姑心中一紧,赶忙插在两人中间笑道:“何必呢?石和尚,咱们的贡品需人保护呢,万一虬须丐转回来浑水摸鱼,咱们岂不上当?小兄弟,你不是胡涂虫,该明白利害,钦差府的事管了会烫手的。天下各地的钦差府皆好手如云,山东陕西湖广三处更是人才济济,宇内武林十一高手中,就有两位在陕西钦差府。”

  “哼!你们……”

  “小兄弟,再见。”销魂绿姑客气地送客。

  白衣书生瞪了石和尚一眼,冷冷一笑,转身走了。

  石和尚收刀恨恨地举手一挥,率领手下走向座骑,一面走,一面向跟来的销魂绿姑低声问:“绿姑,那小子是什么人?他袖中有鬼?”

  “他是谁,不说也罢。”销魂绿姑犹有余悸地说:“他袖中没有鬼,那是了不起的真才实学。”

  “那是……”

  “以流云飞袖发出般的偌大真力,他如果有五成火候,咱们十二个人中,最少有一半人吉凶难料。”

  “咦!你是说……”

  “他那雨打残花十八掌,挨上了真不好受。”

  “哦!泰山慈云庵主的不传之秘。”石和尚有点心惊:“哼!咱们并不怕他,即使是那暴躁的老尼姑亲来,咱们也教她灰头土脸。咦!慈云庵主怎会有男弟子?”

  石和尚色厉内荏,口气仍然顽强。销魂绿姑到了座骑旁,苦笑道:“和尚,你一辈子在女人堆里打滚,居然没看出那小书生是女人?”

  “女人?这……”

  “她就是两年来声誉鹊起,江湖名人白衣修罗。”

  “哼!一个一方小辈。呸!早知是她,佛爷我……”

  “世间知道她的身世的人,少之又少。哼!你敢把她怎样?”

  “她又能怎样?”

  “她是崂山双奇的侄女。徐老二老三是外堂的班头,地位比你只高不低,你敢把她怎样?”

  “我的天!想不到徐老二有一位美丽的好侄女。”石和尚抬着头叫:“要是能把她弄到手,我……”

  “你,你想吃天鹅肉?啐!少转你那龌龊的鬼念头。走吧!到京师远着呢。要是副统领的人未能及时赶到接应,咱们真应付不了虬须丐鲁老狗。”

  蹄声乍起,十二匹健马向北飞驰而去。

  凉棚中,店伙们忙着救人。林彦软绵绵地平躺在地上,脸色发青,似乎呼吸早就断了。店伙们大呼小叫,拍脸颊压胸膛不知如何是好。围观的人莫不怒形于色,咒骂凶手的声音此起彼落。

  书生打扮的白衣修罗再次出现,排众而入,看到裸胸的林彦,突然红云上颊,将一颗有蜡衣的丹丸递给一名店伙说:“他内伤甚重,快用这颗灵丹救他,快取水来冲服,也许还来得及。”

  她当然不便动手检查林彦的伤势,由于林彦被和尚用重手法用刑时背对着她,她看不清和尚用何种手法下毒手,还以为林彦是被拳头打得内腑离位呢。人太多,她不便逗留,叹息一声,黯然离去。

  丹丸刚灌下喉,林彦便醒来了,吁出一口长气,缓缓坐起说:“老天爷!这些恶贼好狠毒的心肠。”

  “天!你可醒来了。”小五哥兴奋地叫:“谢天谢绝,菩萨保佑。你快回去吧,走得动吗?要不要我去替你借一匹驴……”

  “不必了,我还挺得住。”他你摇摇晃晃站稳,有意无意地向东西的人丛咧嘴一笑,接过小五哥送来的酒葫芦和一包烧卤,像个大病三月的人,一步一颠走向返家的路,走上了安阳桥。

  南荒村远离官道,村不大,散落着二三十户人家。北面是一片毫无生气的高粱地,其他都是果园,遍植着桃李梨枣一类水果。林家的果园在村南,住宅也在村的最南面,距最近的一座农舍也在五十步之外,是一栋三进两院的古老宅第。林家的祖父辈早已他迁,老家早些年并未留有子侄照顾,委由邻居照料。十二年前,林彦还是一个十岁小童,跟着一位老仆和一位称为三叔或荣叔的人返回故乡,重修故居,栽下新的树苗,十二年来果木欣欣向荣。

  农村民风淳朴,安贫乐道,天生的安于现实,少管闲事。林家迁往何处,村民并不知情,也不想追根究柢。仅在林彦口中,概略知道已经在江南落户。江南,大得很,鱼米之乡,享福啦!林彦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返江南省亲,来去也少人过问。倒是那位向外称三叔的人,从未离开过南荒村,据说患了严重的风湿,不良于行,因此毫不引人注意,也没有人去注意他,甚至不知他姓甚名谁呢。

  夜来了,山区吹来的微风,冲不散大地散发的地热。屋子里蚊虫嗡嗡叫,热浪久久不散。厅堂中一灯如豆,大环椅内坐着脸色苍老,但双目依然明亮的荣叔。林彦搬个小凳坐在右侧,衣兜里盛着不少早熟的小红枣。他正小心地把一个个小枣用布巾拭净,拭一个便递给神色安详的荣叔食用。

  “依你的观察猜测,那位神秘探问的怪人,定是十余年前颇有名气的鬼影夺魂施禄。”荣叔若无其事地说,但老眼中突然闪亮着另一种奇异的光芒:“以后碰上他,得小心,少招惹这种心狠手辣的人。”

  “荣叔,小心什么呢?”他微笑着说:“那家伙卖弄绝技,其实移影换形身法并不高明,火候差得很呢。再说,彦儿不打算与这种人打交道。”

  “你会和他们打交道的。”荣叔的语气十分肯定。

  “为什么呢?”林彦困惑地问。

  荣叔脸色一正,严肃地问:“孩子,你忘了你肩上的责任了?”

  “彦儿……”

  “你还没放弃练武志在强身的念头?”

  “彦儿在想,强身不是很好吗?”

  “但是,你怎能不为人群尽一分心力?”荣叔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接着,老眼中神光炯炯,一字一吐往下说:“孩子,想当年,愚叔在久斗之后,被人暗中在食物中下毒,命在须臾,行将倒毙在尊府的园角。天幸遇上令尊,临危援手,以祖传解毒金丹,把我从鬼门关内拉上三十三重天。令祖饱读诗书,满腹治世才华,可惜仕途多艰,生性耿介不容于官场,最后被不肖赃官陷害,而致功名被革,幸得保全首领,只好弃仕从商。但他老人家一直以未能尽力济世为憾,因此在知道愚叔的身世后,毅然决定要你学武,你知道他老人家的苦心吗?”

  “治世济世,那是儒家的宗旨哪,荣叔。”

  “儒家当然不错,可是,目下的朝政,学儒显然是自掘坟墓。读书人的风骨,已经不适于现状。”

  “荣叔,侠以武犯禁,并非济世之道。”

  “儒以文乱政,更非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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