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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雾中花的轻功最为高明,可是,灰衣人也不弱,追了两里地,仍未能拉近。如果再往下拖,她到底是女流之辈,势必将人追丢。

  前面林木已尽,眼前一亮。半里长的谷地中,血腥触鼻,散布着六七具尸体,猩红的鲜血,与火红的朝霞相映辉。

  十二名黑衣人,在北面雁翅排开。南端,是一位翠绿衣裙少女,一位十五六岁女婢。双方似乎正在打交道,气氛极不友好。

  少女与女婢身上皆是血迹,一看便知曾经过一番浴血苦斗。

  七具尸体中,有两具身穿蓝劲装,五具穿黑衣。

  灰衣人急掠而来,远远地便高叫:“陈兄,请接应,几个泼妇可怕。”

  十二名黑衣人中,掠来两个年届花甲的老人,最先迎到的老人衣带上拴着的怪兵刃如意鞭,狞笑道:“好家伙,又是女的。明兄弟,她们是何来路?”

  灰衣人急奔而来,说:“不知道,她们已毙了咱们五位弟兄。”

  声落一掠而过。雾中花到了,剑如经天长虹,疾冲而至。

  黑衣老人桀桀笑,等剑锋行将及体,方大吼一声,如意鞭幻起漫天光华,化为一重鞭网,裹住了剑也裹住了雾中花。

  “铮铮”两声,鞭剑相接。

  鞭梢一转,捷逾电闪,“叭”一声反抽在雾中花的右后肩上。

  “哎呀!”雾中花惊叫,侧飘丈外。她脸色泛白,呼吸一紧。久奔之后,真力早虚,手脚皆脱力,运剑与身法皆有力不从心与不听使唤的感觉,竟然未能躲开一鞭猛袭,不由她不惊。

  侍女到了,另一名黑衣老人恰好迎个正着,狭锋刀一挥,大喝道:“留下,纳命!”

  “铮!”刀剑相交声震耳膜,火花迸射。

  侍女的剑突然脱手斜飞,虎口血如泉涌。

  黑衣老人刀光一闪,乘胜追袭,发出一阵枭啼似的狂笑,刀临侍女肩头。

  危机间不容发,虬须大汉及时到达,钢刀光临黑衣老人的腰胁,轻叫道:“你得垫棺材背。”

  黑衣老人怎肯垫侍女的棺材背?火速撤招自救,刀随身转,“当!”一声震开了虬须大汉的一刀,两人同向侧方暴退丈外。

  这瞬间,黑衣老人抽底飞出一星冷芒。

  虬须大汉身形未稳,冷芒细小不易看清,即使看到也无法闪避,冷芒贯胁而入,踉跄定下身形,浑身一震,脸色大变,狂叫道:“小姐,快……快走……”

  话未完,一跌而倒。

  与雾中花交手的黑衣老人一声狂笑,如意鞭夭矫如龙,攻向雾中花,叫道:“谁也休想活命!”

  雾中花这次不上当了,不敢硬接,侧跃丈外向侍女喝道:“快走,我断后。”

  侍女闻声急撤,狼狈已极。

  使狭锋刀的黑衣老人急迫而上,一刀挥出叫:“留下命来。”

  眼看侍女要刀下断魂,草丛中突然窜出断剑胥夫人,就在黑衣老人的身侧出现,断剑一挥,人顺势窜至对面叫:“快走,敌众我寡。”

  侍女向前飞奔。胥夫人的侍女,也从草中跃出,向原路狂奔。

  胥夫人不再等候雾中花,如飞而出。

  不远处前来应援的另两名黑衣人,正飞掠而来。

  雾中花完全失去了反击的机会,在如意鞭的疯狂袭击下,左冲右突不住急退。

  她的剑不敢封架蛇一样灵活,可任意折向的如意鞭,而且右肩受了伤,手上力道锐减,只急得花容失色,栽定了。

  真巧,使刀的黑衣老人被断剑胥夫人暴起偷袭,断了一条右腿,摔倒在草丛中,这时恰好挺身单足站起,扬刀向急退而来的雾中花厉叫:“你这该死的……”

  雾中花闻声知警,感到脑后生风,本能地知道身后有人偷袭,百忙中扭身仆倒在地,火速急滚,爬起便跑。

  如意鞭掠顶而过,“叭”一声误抽在断腿老人的脑袋上,脑袋应鞭而碎。

  使鞭老人误杀了同伴,惊怒交加,厉叫道:“你这贱母狗,我要你生死两难。”

  雾中花全力逃命,可是肩背的伤势愈来愈疼痛,迈步时渐渐痛得她冷汗直流,脚下愈来愈慢,糟了!

  三丈、两丈……黑衣老人渐来渐近,快追上了。

  终于,她到了树林边缘,也到了油尽灯枯境地,突觉脚下一震,绊到一段树根,只感到眼前一黑,身不由己,向林内重重地栽去,剑丢了,身形控制不住。

  “我命休矣!”她心中暗叫。

  黑衣老人毫无顾忌地抢入,赶上一脚向她的背心踏下,忿然叫:“老夫要好好将你剥光……哎……”

  身后青影疾闪,银汉孤星突然扑出,“啪”一声先攻背心一掌,“砰”一声两人同时扑倒。

  黑衣老人大吼一声,奋身急滚,要将背上的人滚落。

  但已来不及了,银汉孤星已扳住了他的脑袋,“克”一声颈骨折断,浑身一软。

  银汉孤星抓起如意鞭,向挣扎而起的雾中花低叫:“你先走,我对付快追到的两个人。”

  雾中花转玉首一看,讶然叫:“是你!杜爷……”

  “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他急叫。

  两个黑衣人已到了三十步外,来势奇疾,好高明的轻功。

  雾中花向前奔,低叫:“我引他们来。”

  银汉孤星一直就蹲伏在树下,林外的人无法看到他。

  两个黑衣人只看到雾中花的背影奔逃,她的白衣在十里外也可看到。两人相距丈余,飞抢入林,领先的人叫:“她竟然想逃走……”

  身侧人影乍现,银汉孤星从树下长身而起,喝道:“你想逃走也逃不掉。”

  鞭破空抽到,破风之声惊心动魄,鞭梢卷缠住了黑衣人的脖颈猛地一抽,黑衣人的脑袋,突然飞跌丈外,与脖子分了家。

  后面跟入的黑衣人尚未看清眼前的变故,却看清了同伴的脑袋飞起,不由大骇,火速转身,止步撤剑。

  晚了,如意鞭再卷,啪一声鞭梢正中眉心,直陷入脑骨三寸以上。

  银汉孤星虎跳而上,夺取了对方的佩剑,扭头一看,雾中花已经不见了。

  他略一迟疑,向前面的斗场掠去。

  在这一面交手的同一期间,绿衣少女主婢,已和八名黑衣人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以一比四,主婢两人依然应付裕如。

  银汉孤星救了雾中花,前面八名黑衣人只剩下三个人,另五人已横尸五步,但少女脚下已呈散乱,那位侍女更是岌岌可危。显然,双方已到了力尽的境界,油尽灯枯,看谁能支持到最后一刻。

  少女的左后肩和右胁有血迹沁出,受伤不轻。她恶斗两名黑衣中年人,双方都慢下来了,双方的剑气已散,只能一剑挨一剑拼死支撑。

  前面传来一声怪啸,林子里狂风似的抢出四个黑衣怪人,三男一女,全是年届古稀的老年人。

  “退下!”领先的老人叱喝,声如沉雷。

  三个黑衣人闻声后撤,虚脱地退在一旁。

  少女主婢两人并肩列阵,香汗淋漓,脸色苍白。少女脚下一软,被婢女伸手扶住了,低叫道:“小姐,你……你走吧!”

  少女喘息苦笑,吃力地站稳了,低声道:“是黑风四灵,我们完了。”

  “小姐,七星太保可能会赶来……”

  “不要奢望了,一步错全盘皆输。我没料到来了许多从中捣乱的人,他们各怀异志,把尚未开设的四宝擂台捣了个鸡飞狗走,误了咱们的大事,可惜!”

  四老人缓步而来,在丈外止步。

  二十年前,四灵帮被君山四秀士强迫解散,党徒四散烟消火灭,四位帮主黑风四灵恨重如山。这次想摆四宝擂台,准备东山再起,把巫山闹了个乌烟瘴气,血流成河。

  少女抓住机会调息,希望能恢复一部分真力,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劫难,举目打量这四个早年横行天下的凶魔,只感到一道冷流从脊心向上爬,透心而冷。

  四灵,指龙、凤、龟、麟。龙帮主身材高大,白发如银,雷公嘴,眼似铜铃。点着一根精钢的盘龙杖,重量大概不下六十斤。凤帮主是个老太婆,披着一头灰发像个僵尸,佩着的飞凤宝剑宝光四射。龟帮主是个驼背矮子,佩了一把沉重的九环刀。麟帮主赤髯及腹,挟了一根三叉鹿角棒。

  四灵一字排开,龙帮主向气喘如牛的黑衣手下举手一挥,示意三人退走,方冷冷地死盯着少女主婢,阴恻恻地问:“我这些手下,都是死在你的剑下的?”

  少女深深吸入一口气,沉静地说:“本姑娘也损失了三个人。”

  “你是为老夫四宝擂台而来的?”

  “就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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